俄狄浦斯情结-弗洛伊德与精神分析

时间:2023-12-04 07:29:03

俄狄浦斯情结

我们现在来谈一下令人困惑的俄狄浦斯情结和儿童失忆问题,以及所谓的潜伏期。潜伏期被认为是继俄狄浦斯阶段后出现的。弗洛伊德俄狄浦斯情结理论的形成源自他的自我分析。在1897年10月15日致弗利斯的一封信中,弗洛伊德写道:

俄狄浦斯情结-弗洛伊德与精神分析

进行自我分析是我目前最为重要的事,如果它能实现目标的话,将是我最有价值的财富……但这绝非易事。对自己做到完全诚实是一项很好的训练。有一个具有普遍价值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发现,我爱我的母亲而嫉妒我的父亲,现在我把这件事情视作儿童时代早期的一个普遍现象,尽管对患上歇斯底里症的儿童来说它发生得并不早。(类似于妄想症中对出身[家庭韵事]的杜撰——英雄,宗教的创立者。)如果情况如此的话,那么我们就能够理解俄狄浦斯不顾理性对命定之事的所有反对而展现出的攫取的力量;我们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后来的“命运的戏剧”是注定要惨败的。

(《弗洛伊德-弗利斯信件》,271-272)

弗洛伊德得出结论说,当他在大约四五岁进入“生殖器期”的时候,作为小男孩的他对母亲产生了性欲兴趣,他希望能独自拥有她,因此对他的父亲心怀敌视。然而,这种敌视激起了害怕父亲报复的恐惧,而报复的方式可能是阉割。“阉割情结”的出现部分上是因目睹过他手淫的成年人曾对他进行过阉割威胁而引起;部分上是由小男孩自己的假想而引起,他推断女孩没有阴茎就是因为被阉割了的缘故。迫于失掉他身体上最宝贵的部位的威胁,小男孩无意识地放弃了与他母亲性结合的愿望,认同了具有潜在攻击性的父亲,最终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女性以获得性满足。

弗洛伊德关于女性俄狄浦斯情结的研究结果并不那么清晰,这与他一生中一直认为女人是个谜的观点相一致。然而弗洛伊德得出结论说,尽管小女孩首先和她的母亲产生感情,但是当她发现自己没有阴茎,并因此低人一等的时候,她将这个缺陷归咎于她的母亲,从而对她产生幻灭情绪。这使她将爱的对象转向父亲,开始幻想他能使她受孕。弗洛伊德认为,受孕后所生的孩子会弥补女孩因缺少阴茎而感到的缺憾,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是对女孩不具备的器官的替代。当女孩逐渐意识到,其他男人可以成为潜在的、使她受孕、生育的对象,因此克服了她挥之不去的自惭形秽感后,上述情感发展阶段宣告结束。

弗洛伊德将俄狄浦斯情结视为任何人如果希望成年生活稳定和幸福所必需经历的重要情感阶段,这种大胆的观点似乎很不成熟。我们已经看到,弗洛伊德一如既往地力图将心理和情感问题归于生理原因。如果只按字面意义去理解,那么他宣称所有小男孩都惧怕被父亲阉割这一论断是可笑的。但是,如果我们换个角度去解释,肯定地讲,男孩子非常在意树立自己男人的身份,他会感到来自父亲的竞争,在别人轻蔑地谈论他的身材、软弱、无能和缺乏经验时容易感到屈辱和威胁,对这样的解释大多数人是会接受的。

而且,成年男子和小男孩一样,觉得他们的生殖器是他们生理构造中最脆弱的部分。弗洛伊德关于阉割焦虑在成年男子身上表现更强,而失去爱的恐惧在女性身上体现更明显的论断是有科学依据的。女性虽然恐惧阴茎插入,但是因为她们的性器官相对隐蔽,所以她们并不十分害怕受到伤害。男性的生殖器不但没有保护,而且对疼痛极为敏感,世界上的迫害者们一直深谙于男性的这个弱点。对接受儿科门诊治疗的孩子们的问询显示,只有极少数的孩子认为女孩本来是有阴茎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它。阉割焦虑已经成为日常话题的一部分。那些熟悉精神分析术语的人经常把它当作一种日常生活中简略的表达方式,因此,一个人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开车或继续他的工作时,他会说,“我感觉被阉了。”弗洛伊德坚持使用这个词的字面意义而不是它的比喻意义,这导致了对他的理论的广泛误解。

同样的情况适用于“阴茎妒羡”这个概念。在弗洛伊德时代,男性的主导地位比现在更为明显。因为男性掌握大部分权力,很多女性认为自己地位低、不被认可、受轻视、软弱。生孩子是使女性感到与男人平等或胜于男人的一种方式。如果我们用心理学术语而非解剖学用语表达弗洛伊德的观点的话,那么很少会有人质疑它。正如荣格所说,“毕竟,阴茎只是一个生殖象征而已”。

在提出婴儿性欲观念和俄狄浦斯情结时,弗洛伊德一直强调这样一个概念,即无论从情感、性及其他方面,儿童都是成年人的原型。在弗洛伊德写下这些理论的时候,还没有动物学家对类似人类的灵长类动物做过相关实验,后来实验证明婴儿期与外界隔离状态的延长会削弱成年动物交配或进行正常社交活动的能力。今天,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儿童与父亲或母亲的亲密关系,包括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很可能影响他成年后与同龄人形成温暖、友爱的关系的能力。我们能够这样设想主要归功于弗洛伊德,尽管对他关于童年的理论和看法我们现在或许并不是全都认同。

弗洛伊德认为俄狄浦斯情结是普遍存在的,但是我们可以辩驳说,这是一个非常西方式的观点,尤其适合“核心”小家庭。那么在一夫多妻的大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是否也同样会有弗洛伊德从他的病人身上发现的那种嫉妒、占有和恐惧心理呢?我们无从知晓,但是轶事证据表明情况正好相反。一位尼日利亚分析师告诉我,他在训练分析过程中,花了一年多时间才使他的分析师了解那种一夫多妻制的家庭中全然不同的情感氛围。

我们已经看到,至少在弗洛伊德思想形成的早期阶段,他更关注儿童与父亲而非与母亲的关系。而且,父亲总是被刻画成独断专行和严厉的,禁令和威胁总出自于他,他也是后来被称为“超我”的产生根源。弗洛伊德认为男性在孩提时会经历一个与父亲竞争的阶段。现代研究支持这一论点,但是研究结果暗示,男孩子后来与父亲形成的认同并不是“对攻击者的认同”,而是因为父亲做出了友好和充满爱意的举动。正如菲舍尔(Fisher)与格林伯格(Greenburg)所说:

男孩子似乎放弃了与父亲的激烈竞争,因为父亲传达了友好、正面的信息邀请他加入,而不是与之争斗……父亲邀请儿子走近他,形成同盟,接纳他,并接受他的价值观(p.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