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道德

时间:2023-10-21 07:39:03关键词:雅典人的道德与习俗

公元前5世纪的雅典人并不是道德的楷模。知识的进步已使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脱离了伦理传统,并且将他们转变为几乎不道德的人。他们因重法纪而享有较好的声誉,但是除了对自己的子女外,很少有“利人”的观念,很少在良心上感到不安,从没有想到像爱自己一样去爱他们的邻居。礼节因阶级而异,根据柏拉图的说法,日常生活中充满令人喜悦的礼貌,但在阿里斯托芬的喜剧中,根本没有称得上有教养的举止。公共演说时,更是以滥施人身攻击为辩论的中心。在这一方面,希腊人得向埃及、波斯或巴比伦那些经时间磨炼出来的他们眼中的“野蛮人”多学习。寒暄热诚然而简单,不行鞠躬礼,这对骄傲的希腊公民而言,似乎是帝王统治的遗毒。人们通常见面时的问候语为“快乐”(Chaire,Rejoice),接着是,像其他地方一样谈谈天气。

雅典-道德

从荷马时代以后,希腊人因为旅行比以前稍微安全,待客的热诚消减了,而由客栈供应过往旅客的食宿。虽然如此,好客仍然是雅典人的一项很突出的美德。未经介绍的陌生人也照样受到欢迎。假如来客持有朋友的介绍信,可以受到食宿的招待,而且有时候还会馈赠临别的礼物。一位被邀请的客人永远有权带一名未被邀请的客人同来。此种习俗后来形成了一类寄食者(parasitoi),此词原指食用由庙宇供应“剩饭残羹”的僧侣。有钱人在公家及私人举办的慈善事业中慷慨解囊,这种措施以及称谓都是发源于希腊。希腊同时也兴办慈善机构,设有各种照顾外乡人、贫、病、老弱的救济机构。政府支付养老金给伤残军人,并用公费养育阵亡将士的遗孤成人。公元前5世纪,政府负责给残废工人支付补偿金。每逢天灾人祸,除参加议会、出席法庭及观赏戏剧照常给予酬劳外,政府每天另支付给穷困者2个奥勃。但是弊端丛生,演说家李西亚斯(Lysias)在一篇演说中,曾涉及一个依靠救济为生的人,他交往的是阔朋友,能以手工艺赚钱,而且以骑马作消遣。

希腊人可能也承认诚实是美德,但他们想尽一切投机取巧的方法。雅典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的《弗罗克特斯》(Philoctetes)作品中的合唱,描述了这样的故事:一个人对一名因为负伤而被遗弃的士兵表示无限的同情,然后又趁其睡觉时要尼波勒姆(Neoptolemus)去出卖他,偷走他的武器,让他自生自灭。大家都抱怨,虽然政府设有监察官,但雅典商人仍在货物里面掺假,克扣斤两、找头,移动天平的杠杆支点作弊,还乘机骗人,例如在腊肠里面灌狗肉。一名喜剧家称呼鱼贩为“刺客”,稍微含蓄的诗人叫他们为“小偷”。政客也高明不了多少,在雅典的政客中,不被人指控使用卑劣手段的人微乎其微。像阿里斯蒂底斯这样诚实的人,是轰动社会的大新闻,几乎被人看作“怪物”,即使用犬儒派哲学家第欧根尼的“白昼灯笼”去找,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历史学家修昔底德说,人们宁愿被人称作精明而不肯让人说自己诚实,怀疑诚实是因为头脑简单。要找出愿意出卖国家的希腊人,是一桩容易的事。“希腊任何时候都不缺乏处心积虑叛国的人。”帕萨尼亚斯说。贿赂是政治上求显达、犯罪求赦免及外交有所成就的常用手段,议会拨给伯里克利大笔的款项,供其作秘密用途,想是用来进行国际谈判的吧!道德观念全然限于自己的部族。色诺芬在其一篇教育论述中,直接建议与敌人打交道时要用欺骗及强取的手段。雅典驻斯巴达特使于公元前432年为其帝国辩护时,明确地说:“弱者应该屈服于强者,从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有能凭武力攫取的机会,他决不容正义的呼吁阻碍其企图。”——虽然这段话,以及可能是雅典领袖在希腊东南部米洛斯岛所发表的一篇演说,是对受到某些犬儒派哲学家睥睨道德论调蛊惑的修昔底德的哲学幻想的运用。从高尔吉亚、卡里克勒斯、斯拉西马克斯及修昔底德等人的反常道德观念来判断希腊人,犹如用马基雅维利(Machiavelli)、拉罗什富科(La Rochefoucauld)、尼采及斯多纳(Stirner)诸位精彩的怪论来描述现代的欧洲人,虽不敢说正确到何种程度,但大致总不会错。从斯巴达人对下述有关道德的论点立即附和雅典人的看法可以看出,这种蔑视道德的观念是形成希腊人性格的重要因素。当斯巴达在订有和平条约的情况下仍罔顾信义地占领了底比斯城的大教堂时,有人问斯巴达王阿格西劳斯此项行动的合理性,他答道:“但问其是否有利,凡对我国家有利之举,皆属合理。”于是,在希腊一再发生和约被毁、郑重的承诺失信、使节遭杀害的事件。或许,希腊人所不同于我们的,不是其行为,而是其坦率。

希腊人的风俗与宗教,使其于战争胜利时热切地忘我。即使是内战,他们也劫掠被攻陷的城市,杀戮负伤者,屠杀或奴役所有未赎的战俘及掳获的平民,焚毁民房、果树、作物,灭绝牲畜,毁坏种子。因此,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初,斯巴达人将在海上遇到的所有希腊人,不论是雅典的盟友或中立国家的人民,一律视作敌人屠杀。伊哥斯波塔米(Aegospotami)战役(结束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战役)中,斯巴达处死3000名雅典战俘,几乎全是人力耗竭的雅典公民的精英。各种战争——城邦对城邦,或阶级与阶级之间——在希腊是常事。曾击败“万王之王”的希腊,用此种方法对待自己,希腊人和希腊人曾千百次地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自马拉松之战以后的一个世纪里,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文明,自毁于慢性的民族自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