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居异邦-罗马与犹太

时间:2023-10-21 22:59:03关键词:罗马与犹太

100万犹太人或向外逃亡,或沦为奴隶,自地中海加速向各地散布,犹太学者们以希律所建圣殿被毁的时候作为犹太人散布开始之日。然而据我们所知,早在600年之前,当他们被巴比伦掳去的时候,犹太人的散布就开始了,且曾在亚历山大殖民中重振起来。因为他们已占有肥沃土地,而犹太人的孝道与律法又严禁杀婴,所以犹太人的扩张,是由于种族上与经济上的双重原因;希伯来人在世界商业上所扮演的角色,则殊不足道。在耶路撒冷陷落的50年前,斯特拉博以反闪米特人的夸大态度说道:“地球可居住的地方,很难发现没有这个民族,及不受他们支配的一处地方。”在这次散布之前20年,斐洛也写道:“几个大陆上……到处有犹太人殖民地……各岛屿及几乎全部巴比伦地区,也是如此。”到公元70年的时候,有数千犹太人居住于底格里斯河畔的塞琉古亚城及帕提亚的其他城市。在阿拉伯半岛,及由此处过去的伊索匹亚,犹太人同样人数众多,叙利亚及布匿境内尤多。在塔尔苏斯、安条克、米利都、艾菲索斯、萨迪斯、士麦那等处,犹太人有很多殖民地。只在得洛斯、科林斯、雅典、菲利皮、帕特拉及萨洛尼卡等处,犹太人人数稍少。在西方的迦太基、锡拉库萨、普特奥利、卡普亚、庞贝、罗马,甚至罗马著名诗人贺拉斯的故乡维努西娅等处,也都有犹太人的社区。总而言之,在罗马帝国之内,犹太人的总数估计有700万——约为帝国总人口的7%。

他们的人数、衣、食、割礼、贫穷、野心、繁荣、排外性、智慧、憎恶偶像以及很不方便的安息日崇拜等,都引起了反闪米特人思想,小者如戏院内的笑谑,及尤维纳利斯与塔西佗二人著作所述的轻蔑,大者则有当街谋害及大规模的屠杀。亚历山大的阿庇昂自告奋勇,成为攻击犹太人的主要发言人,而约瑟夫斯也写了一本文笔犀利的小册子以回击他的攻击。

耶路撒冷陷落之后,约瑟夫斯随同提图斯回到罗马,跟着这位他的人民的征服者,参与展示犹太俘虏及战利品的一次凯旋行列。韦斯巴芗赐给他罗马市民的身份及一项津贴,又在宫廷中赐给他住宅,及犹太地区内一些很有收益的土地。为报答皇恩,约瑟夫斯就取了韦斯巴芗家族的名——弗拉维乌斯,并写了一部《犹太战争》(约公元73年),为提图斯在巴勒斯坦的行为辩护,也为自己的背叛辩护,且借罗马力量的显示,以沮丧以后的反叛者。在晚年,他更感孤独,便开始写《犹太人的古代史》(The Antiquities of the Jews),此书改善了非犹太人对于他们的成就、风俗、性格的看法,从而重获犹太人对他的好感。他的叙事简明有力,他说希律大帝像普鲁塔克一样迷人。但是,他的偏见和目的损毁了他的客观性。这部古代史巨著费时多年,耗尽了他的体力,全书25册,最后四册是由他的秘书们根据他的笔记写成的。此书出版时,约瑟夫斯只有56岁,然而由于一生在冒险、争论和精神寂寞中度过,他的身体已经很衰老了。

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靠着其性格的弹性,渐渐地重建经济和文化生活。当耶路撒冷被围时,有一个希勒尔的老年学生约翰兰,唯恐在此次屠杀中消灭了所有教师及口头传说解释者,于是自城中逃出,到邻近地中海岸的雅甫尼或詹姆尼亚,在一个葡萄园内建立了一个书院。耶路撒冷既陷,约翰兰就在詹姆尼亚组织了一个新长老会,其会员不是祭司、政客和富人,而是法利赛人和拉比,拉比就是律法教师。这个议会并无政治权力,然而对宗教或道德,绝大多数的巴勒斯坦犹太人都承认其权威。议会选择一个族长为首领,族长可任命犹太社区的管理官员,也有权开除桀骜不驯的犹太人。约公元100年,族长迦玛列以其严格纪律,首先统一议会,然后统一詹姆尼亚的犹太人,终于把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全部统一起来。在他的领导之下,将希勒尔和沙马伊等所作的互相抵触的《律法》解释,付请检讨及票决。希勒尔的解释大都被批准,对所有犹太人皆具有拘束力。

散居异邦-罗马与犹太

失国而散居各地的犹太人,现在既然将《律法》作为不可缺少的凝聚力,所以《律法》的教授就成为犹太分布区会堂的主要任务。而会堂则代替圣殿,祷告代替献祭,拉比代替祭司。解律者解释每一条口译《律法》,通常引用《圣经》以支持其说法,有时也加上一些故事、训诫及其他资料,作为例解。最著名的说律者是拉比阿吉巴。他在40岁的时候(约在公元80年),才和他的5岁儿子一同上学,学习阅读。不久,他就能默背《摩西五书》的全部。研究了13年后,他在詹姆尼亚附近一个村中,于一棵无花果树下开办了自己的学校。他的热情与理想,勇气与幽默,甚至他的强有力的教条主义,吸引了很多学生。公元95年,消息传来,多米提安皇帝正在策划一项对付犹太人的新法案。阿吉巴被选出,偕同族长贾末利尔及另外两人,向这位罗马皇帝亲自诉愿。当他们正在罗马时,多米提安死了。继位的涅尔瓦皇帝听到他们的申诉,颇为同情,而为了重建罗马而加于犹太人的特税遂告中止。阿吉巴自罗马回到詹姆尼亚后,便以余生之年,把口译《律法》编成法典,此书后由他的学生及其继任人犹达族长继续完成。这个法典虽为古典式,然而靠着学者和教授们的记录,世代相传,其口述的传统的部分,迄今仍成为现行《律法》教本。阿吉巴的方法很不合理,而其结论却很正确。他自一种离奇注解中获得一些自由原则,这样每一成文律法的字,都具有神秘的意义。也许他观察到,只有在神秘的形式中,人们才会接受理性的教义。从阿吉巴起,便出现了神学与伦理的组织与注解,再经由塔木德传至迈蒙尼德,最后成了学院哲学家的思想方法。

阿吉巴活到90岁的时候,变得衰弱而保守;但是,又像他幼年时代一样,再度处在革命的环境中。公元155至156年,昔兰尼、埃及、塞浦路斯及美索不达米亚的犹太人再度起而反抗罗马。那时候的每日大事,就是犹太人对非犹太人,及非犹太人对犹太人的互相屠杀。据狄奥说,昔兰尼被屠杀了22万人,塞浦路斯被屠杀了24万人。这些数字是难以置信的,可是我们知道昔兰尼自遭此劫后,永未恢复。塞浦路斯则在此后几世纪中,不许希伯来人居留岛上。这次起义虽被镇压了,但是,劫后余生的犹太人却保留着可怕的希望,期待一个弥赛亚到来,领导他们取得胜利回到耶路撒冷,重建圣殿。由于罗马的愚蠢,叛变再起。公元130年,哈德良皇帝宣称,有意在圣殿旧址兴建一个罗马主神朱庇特的神庙;公元131年,他又下令禁止割礼及公开教授犹太律法。有一个巴科克巴自称为弥赛亚,在他领导之下,犹太人又作了最后一次努力,以恢复他们的故乡及自由(公元132年)。毕生祈求和平的阿吉巴,也接受巴科克巴为众所期望的赎罪者,而为革命祝福。叛众抵抗罗马军团,英勇战斗了三年,最后终因缺乏食物及补给品而被击败。在巴勒斯坦境内,罗马人毁灭了985个市镇,屠杀了58万人。据说,死于饥饿、疾病及焚毙的人数,比被杀人数还多。犹太全境几乎都变成了荒地。巴科克巴本人在贝特亚防御战中战死。无数的犹太人被卖充奴隶,因为人数太多,其价格低到只能换一匹马。有数千人藏在地下水槽中以避免被俘,不久被罗马军队围住,他们相继饿死,其获得保全生命者,是以死人肉为食。

哈德良决心消灭犹太教的恢复力,不但禁止割礼,更禁止安息日及任何犹太假日的仪式,也不许公开举行任何希伯来仪式。所有犹太人,都要缴纳一种很重的新人头税。每年只规定一天日期,准许犹太人进入耶路撒冷,他们在那一天,可以走到圣殿毁迹之前痛哭。耶路撒冷废墟上,已另建一个非犹太人的埃利亚卡皮托利纳城,城内建有朱庇特和维纳斯神庙,及一些体育馆、戏院和浴场等。詹姆尼亚的犹太长老会已被解散,并禁止再设。在利德地区,准许成立一个毫无权力的小型议会,但禁止公开讲授《律法》,违者处死。有好几个拉比不服从这个禁令,皆被处死刑。现年95岁的阿吉巴,坚持着要教授他的学生,被下狱监禁三年,他在狱中还是照样传教。他被审问、判罪,接着就死了。据说,他临死时口中还念着犹太教的基本教义:“听呀,啊,以色列!耶和华是我们的神,耶和华只有一个。”

安东尼·庇护虽已将哈德良的禁令放松,然而经过巴科克巴反叛的大劫之后,犹太人几个世纪都没有复原。自此已进入中世纪,他们放弃了所有世俗之学,只有医学一门除外。他们弃绝希腊主义的一切形式,只靠他们的拉比、神秘诗及《律法》,获得安慰并借以团结。从来没有其他人民经历过那么长久的流亡或那么艰苦的命运。犹太人自被逐出他们的圣城之后,最初是被迫投降于异族,后来则投降于基督教。他们分散于帝国的每一行省以及省外之地,沉沦于贫穷与耻辱中,甚至连哲学家及圣哲之士都不肯和他们交朋友。他们退出公共事务,专门从事私人研究与崇拜神,热情地保存他们学者的话,并准备把那些话写下来,最后终于编入《巴比伦与巴勒斯坦的塔木德》(Talmuds of Babylonia and Palestine)中。犹太教因恐惧而藏匿且黯然无光,而其子孙——基督教则出来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