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琼森(约1573—1637)

时间:2023-10-23 16:49:01关键词:詹姆士六世和詹姆士一世

本·琼森在其父去世后一个月出生于威斯敏斯特,是遗腹子。施洗时取名为本杰明·约翰森(Benjamin Johnson),他为了与他人有所区别而将“h”去掉,直至1637年逝世为止,其出版物均沿用此名。它也出现于伦敦威斯敏斯特墙上的薄金属板上。母亲的第一任丈夫是一位部长,第二任却是一个泥水匠,家庭很贫穷,本·琼森勉强凑足钱上学。在一些善良朋友的接济下,母亲才送他到威斯敏斯特学校念书。他很幸运,在大学时受教于历史学家卡姆登,他以比常人更少的愤恨心情研读古典文学,私心倾慕西塞罗、塞涅卡、李维、塔西佗、昆体良等人。后来,他很公正地宣称,“远较所有英国诗人更精于希腊文和拉丁文”,唯有他引人入胜的幽默与伦敦的骚动状态才使他维持学习而不荒废其天生的艺术才能。

从威斯敏斯特学校毕业后,琼森转入剑桥,他的早期自传说:“在那里,继续数周的勤勉便能进一步维持所需的水准。”他的继父要他做泥水匠的学徒,此后七年间,他于搬运砖头的同时沉思于诗篇之中。然后,正好赶上征兵,他毅然投入战争,打仗就如砌砖一样灵活。他服役于荷兰时,与一个敌兵决斗,他杀了对方并劫夺其物,返家转述渲染这个故事。他结婚后生育许多子女,其中约有3个或以上夭折。他一度曾与其妻争吵,之后离去5年,又与她复合。虽与她不睦,但仍同住,直至死亡。他自己也不知他是如何赚钱糊口的。

我们知道他成为一个演员时,奇迹发生了(1597年)。他敏锐的思考和适当的诗句,使他骤然成名。虽然仅是重复朗诵别人的思想,这对他却无大碍。他对纳什邀请他共同编写《狗岛》一剧感到十分高兴,毫无疑问,他贡献大部分精力于这部被枢密院评为“富有煽动性和污蔑事件”的剧本。枢密院下令停止演出,关闭戏院,逮捕作者。纳什是这种困境的老手,马上避难于雅茅斯(Yarmonth),琼森则身陷囹圄。依照监狱的惯例,囚犯需要自己支付食物、宿费、手铐、脚镣等费用,他向菲利普·亨斯洛(Philip Henslowe)借来4英镑支付。出狱后,加入亨斯洛(和莎士比亚)的戏剧公司(1597年)。

一年后,他撰写了第一部重要喜剧《皆大欢喜》,并在球形剧院观赏莎士比亚在剧中的演出。也许,这位伟大的戏剧家不喜好当时流行的“序言”的范例,而接受古典的三一律,即情节、时间和地点的单一性:

本-琼森(约1573—1637)

生下小孩,现今襁褓,生长

成人,之后茁壮,长须髯髯,

六十年后……你将欣见

如其他戏剧所示

那里既无合唱之声越海飘送,

也无赫然王权降落,孩童们欣喜……

但是如人惯行的行为、语言。

而人,诸如喜剧所选

当其欲显示对时代的印象。

琼森转而支持莎士比亚早期揶揄贵族的喜剧,支持“浪漫”歌剧的奇异地理与年表。他将伦敦贫民窟的生活情节搬上舞台,并对下层社会的对话和生活方式重新做了一个奇异的改造。这隐含其博学,以讽刺描述剧中人物,而非以复杂的哲学创作描述。但他们确实存在,他们似韦伯斯特所指的无价值,但他们是人类,他们的心智是未经修饰的,他们也不是智慧的谋杀者。

拉丁文使用“umor”表示“潮泾”或“流体”的意思。以希波克拉底的医学习惯,幽默(humor)是指人体的4种流体——血液、黏液、黄胆汁与黑胆汁等,其中一个或两个以上在人体中占优势,则被人认为是具有多血的、多痰的、患忧郁症的或暴躁的“性格”或气质。琼森对该名词界定意义为:

当某人拥有独特的气质

可以推论出他的

所有情感、精神、力量

将其综合,以一种方式表达——

就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他的“性格”。

该字用于描绘博巴蒂尔(Bobadil)船长——他是普劳图斯喜剧中那个自负士兵的直系后裔——的真实生活,体现其特异的“性格”及不自觉的幽默。除了危险时刻,他是非常勇敢的;除了有人向他挑战,他都勇于战斗。他是一把随时入鞘之剑的主人,他是插剑的能手。

现在,他很愉快,充满了信心,以诗人自傲,与贵族谈话不必卑躬屈膝,尽情享乐,品尝坦率和粗俗幽默的乐趣,随时想勾引妇女。但是,最后他告诉德拉蒙德,他宁愿有位“淫荡的太太,也不愿有个羞答答的主妇”。他放弃表演而以笔杆过活。有一次,亨斯洛得以为宫廷写一出剧本,他天生轻快富有幻想的思路正与琼森设计的情景不谋而合。但琼森大发雷霆,与他争吵。琼森成功后的第一年便与演员加百利·斯宾塞拆伙,而且与他决斗,杀了他,1598年以谋杀罪被监禁。他将事情弄得更糟,在狱中改信天主教。虽然如此,他接受了公平的审判,他被允许享受“教士的便利”,因为他读拉丁的祷告韵文“很像教会里的执事”。后来,他被释放,却在拇指被烙上“T”字符号。有此记号,若再杀人便能很快查出他是个再犯。他背负着重罪犯的身份了却残生。

经过一年的自由生活后,他再次因债务被判入狱。亨斯洛再度保释他出狱。1600年,他写成《各有其癖》(Every Man out of His Hamour)一剧,以清偿他的债务。他以古典的滥调来衡量喜剧,给戏剧的人物加上3个角色,作为一个专事批评的合唱队,猛烈抨击清教徒是“以宗教做外衣,头发剪得比自己眉毛还短”。冲着那些破坏了亚里士多德学派三一律的学者,舞动他的箴言,对不守信的贵族们无法与之谈论爱情故事,他建议他们去看看伦敦的残忍情形:

面对镜子

大似我们表演的舞台,

那里他们将见时代的丑陋

细审每一勇气与能力

以无穷的勇气和无畏的恐惧。

该剧本除了激怒王室家族外,还得罪了许多敌人。他对球形剧院中吵闹的听众十分不满,便继续写另一个喜剧《辛西亚的暴动》(Cynthia’s Revels,1601年),是为一个全为男童演员的公司所写,在布莱克法尔斯戏院演出。德克尔和马斯顿认为该剧本是在讽刺他们,1602年张伯伦公司不满布莱克法尔斯戏院男童演员的竞争,于是推出德克尔的《被鞭打的讽刺者》(Satiromastix),该剧嘲笑琼森是位短小、有痉疮、欺弄学术、谋杀者和泥水匠。这次的谩骂却以互相标榜收场。有一段时间他们皆大发利市,一位有名的律师邀请琼森到他家中,当时的彭布罗克公爵付给这位诗人20镑要“买该书”。受到这种礼遇,他便尝试写作悲剧,他撰拟的主角塞尔诺思(Sejanus),是提比略(Tiberius)的宠臣。他小心地叙述了塔西佗、苏多尼乌斯、迪奥·卡修斯(Dio Cassius)、尤维纳尔(Juvenal)等人的故事,体现了学术性,发明一些活动布景与静止幕等。听众对其冗长的演讲感到十分厌烦,也不喜欢无生命个性的乏味道德训示,该剧不久即停演。琼森将其剧本出版,在书页边的空白处注上古文的出处,并用拉丁文为注脚。有一个贵族奥比尼(Aubigny)对他印象颇好,对这位尴尬的作者保护了5年之久。

1605年,琼森与他最伟大的剧本重返戏剧界。《沃尔波内》(Volpone,“狐狸”之意)这个剧本,以大讽刺的手法攻击伦敦猖獗一时的贪财之风。就像各种喜剧一样的平常——从普劳图斯到《可钦的克莱顿》(The Admirable Crichton)——一位伶俐的仆人是整个阴谋的主脑。摩斯卡(Mosca,意大利文,“苍蝇”之意)为他守财奴的主人沃尔波内(他假装生重病)带来了几个欲得遗赠而向人谄媚阿谀的财产继承人——波特尔(Voltore,“兀鹰”之意)、科尔巴乔(Corbaccio,“乌鸦”之意)、科尔维诺(Corvino,“贪婪”之意)——他们留下丰富的礼物,希望能被指定为沃尔波内的财产继承人。“狐狸”以一种贪婪的勉强态度,接受了每份礼物,甚至借科尔巴乔的妻子共宿一夜。

摩斯卡最后欺骗沃尔波内成为仆人中唯一合法的财产继承人,但伯纳里欧(Bonario,“本性好”之意)揭穿其骗局,威尼斯的元老院判决所有阴谋者入狱。该剧终于使球形剧院里的听众对琼森喝彩不已。

但很快他又由成功踏入逆境。在1605年他与马斯顿和查普曼合作的《向西去啊!》(Eastward Ho!)一剧,被政府认为是侮辱苏格兰人,因而将作者逮捕,犯人被威胁要割去鼻子和耳朵,但他们均未受伤,而且被释放。一些贵族如卡姆登和赛尔登(Selden)之流,参加了为这3位重获自由的作家举行的宴会。1605年11月7日,本·琼森因是天主教徒而被召往枢密院,询问是否知悉“火药阴谋案”事件。他矢口否认一月前曾与逃走的阴谋者凯茨比共餐,但1606年1月9日,他又以一个犯罪的天主教徒而被召往法庭。他因太穷无法缴付罚款,控告才得以停止。1610年,他又回到英国国教的怀抱,在圣餐宴中,“他以爱国主义的心情开怀畅饮”。

那一年,他推出最负盛名的剧本。《炼金术》(The Alchemist)不仅轻描淡写讽刺炼金术,而且讽刺蹂躏伦敦的庸医。剧中伊皮柯·马蒙(Epicure Mammon)爵士确定,自己发现了炼金术的秘密:

今晚,我将

把我房内所有金属都变为黄金,

明晨,我将它送

给所有的铅匠和锡匠,

买入他们所有的锅与铅,到洛斯贝里

买下所有的铜……我也将购买得文郡和康瓦尔

使他们成为完全的印度群岛……我意指

列举一份妻妾名单

与所罗门不相上下,他拥有

与我有相似的宝石;我将使自己成为一个大浅桶,

放满长生不老之药,使我强壮

有如海格力斯一晚迎战敌人五十回合

……拍我马屁者

将是那些纯洁与严肃的牧师

我将获得金钱……

我食用的将是全来自印度的贝壳

玛瑙碟上放着金子,饰以

翡翠,蓝宝石,红锆英石及红宝石;

鲤鱼之舌,骆驼之踵……

老蘑菇,及刚割下的

一只怀孕肥母猪隆起又滑腻的乳头……

我将对厨子说:“那是黄金;

去吧,去做一名骑士。”

伊皮柯爵士是剧中最重要的角色,其他的角色是多余的,他们的对话充满了污秽的猥亵语。学者本·琼森这样博学的人,使用渣滓和贫民窟的俚语,真是令人感到遗憾。清教徒宽恕地攻击该剧本,琼森复在1614年的《巴托罗缪市集》(Bartholomew Fair)一剧中重复这种漫画情调。

他创作了许多充满了生活与岁月辛酸的喜剧。有时,他也反感自己的粗俗写实主义,在《悲伤的牧羊人》(The Sad Shepherd)剧中,便尽量让他的想象力奔放漫游:

她的脚步并未踩断花草的嫩芽

也未将它茎上的露珠儿震落

但,似温柔的西风般,她徐徐穿过

她所到之处,花朵也深植了它的厚根

随着芳香的脚步,她散播了花的种子。

但是,他未完成此剧,至于其他的部分,他的浪漫气息被放置于可爱的抒情诗里,这堆积于他的喜剧作品中,如同珠宝被弃之于渣滓中一样。在《恶魔是一个愚人》(The Devil Is an Ass)一剧中,他忽然唱道:

你曾看过一朵

未经粗糙双手触摸过的盛开百合?

你曾注意过天空落下

未被泥土污斑的白雪?

你曾摸过海狸的毛,

或天鹅落下的羽毛?

你曾嗅过石楠的良蕾,

或火中的甘松?

你曾否尝过蜂蜜?

啊!她是如此洁白!如此温和!如此甜美!

当然,这首《给西里亚》的诗歌是很雅致的,是剽窃自希腊人菲洛斯特拉托(Philostratus)的诗句,而以完美的学问与技巧改写成“以你的眼睛来陶醉我”。

莎士比亚死后,琼森是当时诗界公认的领袖人物。他成为英国未正式加冕的桂冠诗人——这虽非正式的名称,但大多时候政府都予以承认,并可从政府处获得每年100镑的年金。许多友人聚集于美人鱼酒店欣赏其暴躁脾气和尖锐声调里蕴含的朴素气质。他们寄望其活泼的演说,且如下个世纪的人接受与他相同名字的人的领导一样,也寄望他领导学术界。现在本·琼森就像塞缪尔·约翰逊一样肥胖,不再潇洒了,他对其隆起的肚皮、松动的脸与带有坏血症的身体大感叹息。他拜访朋友,几乎没有一次不毁坏一张椅子。1624年,他从美人鱼酒店迁到舰队街的恶魔酒店(Devil Tavern),在那里,他创设了阿波罗俱乐部(Apollo Club),定期举行聚餐、酒会和研讨会。琼森在这处房子的尽头设了一张高椅,加上扶手以便他的肥大躯体能够入座。在传统上,称他的跟随者为“本之辈”(The Tribe of Ben),围绕其身边之人,如詹姆士·谢利(James Shirley)、托马斯·卡鲁(Thomas Carew)、罗伯特·赫里克(Robert Herrick),他们称他为“圣者本”(Saint Ben)。

他须以神圣及很不情愿的耐力忍受残年的贫穷与病痛。他估计所有剧本的收入未超过200镑,但很快便花光了,其余时间则挨饿度日。他没有理财意识,无法像莎士比亚那样熟练地处理不动产。查理一世继续给他年金,但国会紧缩王室基金时,养老金就不能经常如期付出。1629年,查理一世仍给他100镑,后来,伦敦威斯敏斯特的副主教和教士团体会议同意“琼森先生因病及需要”而付给他5英镑。他的最后剧本演出遭到失败,他的声望跌落,朋友们离他而去,而妻儿已死。1629年,他兀自独居,瘫痪缠绵于病榻,只有一个老妇人照顾他。在痛苦和贫穷中,他苟延了8年之久,死后被葬于威斯敏斯特,由约翰·扬(John Young)为其雕像。面对着坟墓的墓碑上,刻着著名的墓志铭:

啊!这就是伟大的本·琼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