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语言:女性的反应
彼特拉克的诗歌赞美女性是理想化的、但却是沉默不语的、体现贞洁美德的杰出典范,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则反映出男性对于女性在他们主导的文化中的矛盾地位愈感焦虑。一些女性的反应是,她们充分利用人文主义教育的变革性质和印刷业的兴起,展现出另一种不同的女性气质。她们的作品表明,在有关两性关系的许多臆断上的争论,实际上要比男性把持的文学正典诱使我们所相信的要激烈得多。
在整个16世纪,一位又一位女作家取柏拉图和彼特拉克式的艺术手法为己用,质疑男性对女性的臆断,试图界定她们个人以及创作的自主地位。佩尔内特·杜·吉耶(Pernett du Guillet)在遗作《韵体诗集》(1545年出版于里昂)中,运用新柏拉图主义的思想和彼特拉克式的艺术手法确立起与情人在诗中的平等关系:“正像我是你的一样/(而且我愿意如此),你完全是我的”,她在一首诗中如是说。在另一首诗中,她又攻击彼特拉克式情感的变幻莫测和不平等;她安慰女性读者说:“切莫感到奇怪/如果我们的愿望发生了改变。”像这样摈弃男性诗歌传统手法的做法在路易丝·拉蓓(Louise Labé)的作品中更进一步。她的《诗歌全集》于1555年出版,出版地也是里昂。拉蓓运用了彼特拉克式十四行诗体批评彼特拉克将女性身体客体化的做法。她以其人之矛攻其人之盾,设问道:“男人要讨人喜爱,得有多高的身材?”拉蓓并未向虚构的男性情人俯首帖耳,而是与之展开竞争。她宣称:“我要成功地运用我双眼的力量……这样很快就会将他完全征服”;这又一次颠倒了彼特拉克式的手法。
在性方面的这种直白态度,与那种坚持女性有权受教育和享受创作自由的态度是结合在一起的。在《书信录》(1567)和《芳香花束》(1573)中,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伊莎贝拉·惠特尼(Isabella Whitney)主张,女性要在某种程度上摆脱家庭生活的羁绊;她认为:“我本愿意秉笔而书,无奈家务将我束缚。”有一位诗人摆脱了惠特尼所谓家庭事务的羁绊,她就是威尼斯的交际花韦罗妮卡·佛朗哥(Veronica Franco)。她在1575年出版的诗集《韵语》中,从一个风尘女子的视角出发,破除了彼特拉克式恋爱中理想主义的神话色彩,同时提出:“要是我们女人也得到武装和训练/什么男人都能够抵挡得祝”诸如佛朗哥与惠特尼这样的作家,她们在16世纪中期欧洲日益严重的宗教迫害和政治动荡中挣扎,改写了男性文学传统,在看待女性本质方面呈现了一个迥异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