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病态?-梦的新解

时间:2023-12-04 09:49:02

梦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病态?

精神病被定义为一种以幻觉和/或妄想为特征的精神状态。在不被诱导的情况下,很难产生幻觉;稍后我们将详细探讨“眼见为实”原则的含义。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被诱导但不产生幻觉却很有可能。正常的怀疑(也可称之为谨慎)让我们相信关于爱人、同事、政府的一些完全虚假或过分夸张的事情,换句话说,我们并不需要听到什么才变得偏执,尽管那确会推波助澜。

梦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病态?-梦的新解

梦最像精神病的哪一种自然分类?精神分裂症,或是抑郁、躁狂之类的主要情感障碍,还是某种器质性精神病如药物或高热导致的谵妄?如果理解我的推理,你就会很快意识到答案正是器质性精神玻若你对此有任何怀疑,求助于形式分析!

首先从梦的幻觉开始。它们使用什么感觉模式?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视觉。幻视在精神分裂症和主要情感障碍中都极为罕见,但却是器质性谵妄的标志。

接下来谈一谈错觉,它们仅限于认知或智力层面,从无精神分裂症那样典型的偏执妄想。它们很少像抑郁症(其常见特征之一就是错误地坚信身体某一部分丢失、缺损或患病)那样与机体相关。梦中的精神失常具有躁狂症夸张而无畏的情感高涨特征,但这些特征也见于器质性谵妄,尤其是在其慢性、宿醉期后。

讨论转到认知缺陷时,关键点出现了。当我们做梦时,时间、地点、人物没有任何预兆地变换。这种定向不稳定性其实是器质性谵妄定向障碍的变异形式。谵妄病人和梦者一样,只知道自己是谁,而不知身在何处,今天是什么日子,甚至连跟他们在一起的是谁都不知道。为了应对短时记忆丢失带来的定向障碍,器质性谵妄病人会编造故事,这些故事不是谎言而是错误的信念,它们被真诚地——通常是愚蠢地——提出,以掩盖记忆的巨大空洞,我们把这一特质称为“虚构”。虚构这个词用于描述梦境并不常见,但它确实很贴切。描述梦常用的一个相关词汇就是“难以置信”。

当我们精心编织梦的情节时,我们在自叙关于自己的故事、小谎言、善意的撒谎或荒诞事件。事实上,我们坚信这些虚构的故事是真实自我的反映,以至于我们很少,而且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得出我们做梦时在妄想的结论。由此看来,至少可以这样认为,梦的内容既是黄金也是渣滓,既是稀世珍宝也是认知垃圾,既是重要信号也是信息噪音。我和罗伯特·麦卡利(Robert McCarley)在1997年关于激活-整合假说的原创论文里就已提出这种观点,但从未获得广泛认同。

不过,还有很多其他理由让我们重视“梦如谵妄”的观点。即使你相信你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阿姨那古怪的话语里隐含或深藏着某种意思,你也能认识到这些都缘于她脑细胞的丧失。事实上,阿尔茨海默病及其诸多退行性病变家族成员,都累及神经元,包括已知的在睡眠状态下功能被抑制的胺能或功能被增强的胆碱能成分。在此我想表达的是,梦与谵妄不仅在心理现象上类似,其潜在的大脑机制也雷同。

听起来很糟糕,不是吗?一旦入睡,一个类似谵妄的独特大脑激活过程就应运而生,谵妄是一种特殊的状态,我们曾以为它的出现只能通过生病或服用酒精、安非他明、阿托品之类的药物或让大脑到达衰老的境地,突然之间我们发现这一状况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发生在我们生命中的每一晚,可能健康时比生病时更频繁,年轻时比年老时出现更多!

好消息是,要治愈与梦有关的谵妄,只需从梦中醒来即可。从多方面看来,这都是一个令人宽慰的想法,这意味着如果我们不喜欢音乐,就可以关掉它,正如治疗焦虑和抑郁的治疗师们所发现的那样,但这也意味着,一直以来如此诱人而强大但到目前为止又如此模糊的化学平衡概念最终可以被详细说明。精神状态是清醒时的精神健全和做梦时的精神错乱这两个极端之间持续的交涉妥协。下面的梦显示出当大脑被胺能系统抑制和被胆碱能系统过度刺激时,思想可以变得多么疯狂。

1983年8月28日一座失火的房子第32号梦例

我能看见浓烟,起先看似桑拿房然后又像是农舍着火了。这次,它看上去又很像(我的)那幢房子,但是位置不对(在马路对面),当我把水管拖往冒烟处的时候,我忘了水管不够长。地上覆盖着雪。我丢掉水管跑过去,结果发现烟是从一个与地面齐平的烟囱里冒出来的,所以就没什么危险了。那个房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知怎么地像我梦境中的农场里那一套熟悉的建筑。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谷仓,我经常凝视它的修补处——它其实不像我在现实中常常凝视的那个真实谷仓的修补处。

“谁放的火?”我生气地问。

“一个男孩,”某个依稀有些像童子军团长或教师的人回答,他的表情暗示那个“男孩”是伊恩,但由于伊恩身患残疾,我不能生他的气。那人带着一副职业的、自认为道德上高人一等的忍耐表情,以后的某些时候,当我自己面对一些被令人头疼的孩子激怒的家长时,也会摆出这种样子。

“他就在这附近。”

虽然他并不在场,但那里有很多好心的、客观的人,有足足一研习班的行善之人在讨论善良和爱的奇迹。这稍稍缓解了我的怒气。但我还是记挂着这场火灾,并急切地想惩罚纵火者。

转眼之间场景完全转换。在一条清澈见底急流而下的小溪边,一个橙色的球射向漩涡中。球一旦到瀑布那里,肯定就找不回来了。我大声呼喊朱丽叶,她那时动不了,但至少可以爬到高地上绘出球的运行轨迹来(她一直在跟卡伦·拉文玩,卡伦那天刚到,带了一个橙色的球来)。但是,她一头扎进水里,像一个孔武有力的男性那样,游过急流,抓住球带到了对岸。这一切立马显得不可思议却又很正常。

如果这还不算妄想的、精神病样的经历,那我所有的精神病学训练就都失去意义了。我有视觉幻象、妄想、强烈的情感(愤怒、焦虑、喜悦),还有最明确的定向障碍及其类似现象——虚构。这个对清醒大脑而言如此疯狂的故事,在梦中的我看来却是如此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