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精神-罗马帝国简史

时间:2023-12-03 09:09:01

古罗马精神

对于意大利法西斯头目贝尼托·墨索里尼来说,罗马帝国并没有任何令人不安的歧义。墨索里尼在1922年3月做了一次报告,后来于4月21日发表在他自己的报纸《意大利人民报》上。在这个报告中墨索里尼阐述了他对古罗马精神的向往:

古罗马精神-罗马帝国简史

古罗马是我们的出发点,也是我们的参照系;它是我们的象征,或者如果你们愿意承认,它还是我们的神话。我们梦想建立一个古罗马的意大利,它智慧而强壮,纪律严明而威震四方。不朽的古罗马精神的许多内容在法西斯主义中得到了再生。

7个月之后,意大利国王维托里奥·伊马纽埃三世邀请墨索里尼组建新政府。对于一个已经准备发动内战的激进派领袖而言,这种获取权力的方式并不特别戏剧化。在米兰获悉这一消息后,墨索里尼匆忙命令他的黑衫党民兵向罗马进军。他本人则搭乘一列夜班火车,随后赶到。在10月30日上午,他精神抖擞地到达了罗马。

法西斯很快便创造了“向罗马进军”的解放神话。摄影师们做好了准备,以便拍摄黑衫党到达时的情景。《意大利人民报》和他人串通起来,编造一场英勇的斗争,一场武装起义,创造了3,000名在推翻腐朽政权的高尚事业中牺牲的“法西斯英雄”。历史看似重演了。这是第二个尤利乌斯·恺撒,他曾希望骑着高头大马,被支持者簇拥着进入罗马。墨索里尼积极鼓励制造这种相似性。在1932年3月23日到4月4日之间接受德国记者埃米尔·路德维希采访时,他承认:“我喜欢恺撒,他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次年在《意大利人民报》发表的文章中,他宣称:

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也可以被称之为恺撒式的,为特别杰出的人物所主宰,他们为了人民的利益掌握了国家权力……就如恺撒向罗马的元老寡头集团进军一样。

墨索里尼把恺撒在公元前44年3月15日的遇刺看成是“人类的灾难”。在他修订的罗马史(在意大利中小学里讲授)里,布鲁图斯和卡修斯被塑造成少数压迫人民的反动派的代理人,他们试图镇压人民自由的真正拥护者。只是到了罗马的第一个皇帝屋大维/奥古斯都获胜,恺撒的事业才得以重建。这就是墨索里尼想要复兴的帝国式罗马。1935年10月向埃塞俄比亚宣战,被说成是重建罗马帝国的一个步骤。在墨索里尼看来,这不啻于“第四次布匿战争”,一个意大利企图控制地中海的声明。他坚持用罗马帝国式的语言说地中海就是“我们的大海”。1936年5月初,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被意大利军队占领。这被看成是宣告胜利的充分理由,但民众没有被告知,其实埃塞俄比亚的大部分都没有被征服,而且意大利军队使用了毒气,墨索里尼还授权以“系统的恐怖主义和灭绝政策”来终结任何进一步的抵抗。5月9日上午10点30分,在罗马市中心的官邸威尼斯宫殿的阳台上,墨索里尼向欢呼雀跃的人群发表讲话:

意大利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帝国……为了埃塞俄比亚所有人民的文明与人性的帝国。这追随的是古罗马的传统,它在征服那些人之后,将他们和它自己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军团士兵们,满怀希望,高举你们的军旗,高举你们的宝剑,在15个世纪之后,热烈欢呼帝国重新出现在罗马命中注定的山丘上吧。

对于墨索里尼而言,古罗马精神复苏的中心是罗马城本身。在接受埃米尔·路德维希采访时,他夸张地宣称:“在我看来,建筑是最伟大的艺术,因为它是所有其他事物的象征。”当路德维希提出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古罗马式的情感时,他说:“我也一样,首先是个古罗马人。”墨索里尼迫切希望,应该在一种露天的博物馆里展示古罗马帝国的伟大。1931年,他指示一个委员会进行总体规划,并令其不要回避大规模拆除老旧建筑、重新安置老城区居民的建议。应该把积聚起来的“许多个世纪的颓废”一扫而尽,无论是中世纪房屋还是巴罗克教堂都不应该妨碍展现“一个更伟大的古罗马”。

罗马城今天的面貌在很大程度上是源出于墨索里尼的规划。令旅游者赏心悦目的古代建筑之所以如此突出地耸立在那里,恰恰是因为周围“污秽的景象”(用墨索里尼的话说)被彻底地摧毁了:

我的想法很清楚,我的指令非常明确……罗马要让世界上所有的民族称奇:幅员辽阔、组织良好、国力强盛,就像在奥古斯都统治下的第一帝国时期那样……我们历史中千年以前的建筑应该像巨人一样孤然耸立。

罗马城里的帝国大道——现在较为委婉的名字是帝国广场大道——从威尼斯宫殿笔直延伸出去,完全是法西斯分子建造的。它是在城市中世纪的建筑区里开辟出的一条道路,以便从墨索里尼的总部能够清楚地看到大竞技常尤其是,它提供了举行阅兵式所必需的巨大空间。

罗马不仅在地面上得以重建,还举办了纪念奥古斯都诞辰2,000周年的盛大展览,以庆祝罗马帝国更伟大的荣耀。1937年9月23日,“奥古斯都古罗马精神展”在罗马开幕,它包括了3,000件罗马帝国各地的纪念碑和建筑模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公元4世纪初的罗马城模型,以1:250的比例建成,面积达80平方米。从未有如此多的罗马帝国建筑集中在一起,展览试图向参观者重现一个复原的帝国的完整景象。它引人注目的废墟——至少以微缩的形式——现在又被复原了。

在参观过“奥古斯都古罗马精神展”的100万名观众中,阿道夫·希特勒是最受触动的一个。1938年5月3日至9日,希特勒访问了罗马。他于夜晚到达,乘车穿过特意照耀得灯火通明的市中心。之后两天里,希特勒两次参观了展览(第二次是特意要求参观的),并巡视了许多新近发掘出来的古代城市建筑。墨索里尼在罗马大兴土木,这促使希特勒下定了重建柏林的决心。13年前,在其自传性宣言《我的奋斗》中,希特勒曾经抱怨说,德国的首都缺乏宏伟壮观感,它最重要的建筑只不过是“一些犹太人的百货商店和一些企业的总部”。希特勒要求取而代之的是能够“经受时间考验”的公共建筑,就像罗马大竞技嘲经受住了过去所有的动荡”那样。柏林应该比罗马(“世界上我们唯一的对手”)更“激动人心”。

这种憧憬建设新柏林(希特勒重新命名为日耳曼尼亚城)的结果可以在纳粹首席建筑师艾伯特·斯皮尔设计的模型中看出来。从其规模、不朽性和对于创造巨大的仪式空间的关注等方面来看,斯皮尔的规划似乎是决心要胜过墨索里尼的罗马。同样引人注目的是,尽管其穹顶、凯旋门和柱廊经常仿照罗马的建筑形式,但就单个建筑而言,这个新柏林也力图胜过帝国时期的罗马——这个如此煞费苦心地在“奥古斯都古罗马精神展”的白色石膏模型中按照本来的荣耀重建起来的罗马。

这是最令人望而生畏和最具压迫性的说教式建筑。柏林对于希特勒就像罗马对于墨索里尼一样,城市规划不仅具体表达了他们对于罗马帝国的借鉴,更重要的是,它还是一个公开的宣言,宣告他们是古罗马精神的继承者和复兴者,《我的奋斗》这样清楚明白地劝诫读者:

尤其是在历史教育中,我们不应被吓倒而不研究古代史。如果从宏观轮廓上正确地理解罗马史,它会是最好的老师,不仅对于今天,而且可能对于所有时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