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景色-意大利沃土(1715—1759)

时间:2023-10-24 21:49:04关键词:意大利沃土

意大利分裂为十余个互相猜忌的邦国,不能联合以自卫。意大利这时正忙于享受生活,以致任由外邦人为了政治利益和战利品互相杀戮着,因此,黄金半岛成为西班牙波旁王朝与法国对抗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战场。一连串的战争至1748年结束,西班牙再度拥有那不勒斯王国和帕尔马公国。教皇控制了天主教国家,萨伏依、威尼斯和圣马力诺仍保有自由,热那亚、摩德纳是法国的保护国,而奥地利拥有米兰和托斯卡纳。同时,意大利境内正阳光普照,田园、葡萄园、果园供给食物与饮料,仕女们美丽多姿、热情洋溢,悦耳的旋律四处飘送。外国的游客和学生来到这里享受美好的气候、风景、剧院、音乐、艺术及数百年来优美文化熏陶成长的社会。而今,意大利一半被征服,一半被掠夺,但至少意大利北部依然是欧洲最快乐的国土。

1700年,其人口约为1400余万人,1800年约为1800万人,而可以耕种的土地不及一半。不过,凡是可以耕种的地方,每一平方英尺都得到辛勤的耕耘和精心的照料。山坡地辟为梯田以保持水土,藤蔓攀绕着树枝,让果园缀上花环。而南部土地贫瘠,阴冷的太阳使河川干涸、田地荒废、人民愁苦,那里的封建制度仍保有中古作风。有一句略带讽刺的古语,“耶稣基督从未光临过埃博利以南”——索伦托之南。意大利中部土地肥沃,由教会统治下的佃农耕耘。北部——最重要的是波河河谷——有运河灌溉滋润,但需要大量费用和经过训练的农人疏浚河床泥沙,构筑堤岸。这里的农人也为小地主耕种土地以分取谷物。在拥挤的田庄里,即使一贫如洗,仍能保有尊严。

上千的村庄遍布在平原、丘陵与海滨之间。夏天既肮脏又多灰沙,清晨喧嚷吵闹,唠叨的工人因暑气逼人而步伐缓慢;中午时刻,却十分寂静;黄昏则充满了谈笑、音乐和爱情的追逐。意大利人喜爱午睡甚于金钱,拉巴斯曾说:“这时候街上除了狗、愚人和法国人外,什么也见不到。”上百的市镇到处有教堂、宫殿、乞丐和艺术品。五六个城市可与巴黎媲美,数千名工匠皆有第一流的技艺,在米兰、都灵、贝加莫、维琴察等城市的纺织工业再度发展,而纺织业,大部分由家庭纺织机生产,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占小部分的中产阶级(商人、银行家、厂主、医师、律师、公务员、新闻从业员、作家、艺术家、教士)在贵族阶级(地主和教会阶级)和平民阶级(店主、艺匠和农民)之间成长发展着,可是尚缺政治权力。

除了在威尼斯和热那亚外,阶级差异并不难断定,意大利大多数城市里,贵族们很活跃地进入工商界和财政界。任何一个意大利农民都可能成为大主教或教皇,这一事实把民主因素注入了社会生活中。在法庭上,了不起的门阀领主与寒门教士相处,在学院和大学里,智力的优越比阶级门第更为重要。在狂欢节里,面罩后面的男女自得其乐,忘却了社会等级如同忘记他们的道德律。快乐交谈如置身于法国,唯一的例外是,他们有一种默契,即不妨害宗教,这一宗教为意大利带来国际性的贡献,这一宗教甚至是由其征服者传入意大利的。

自然景色-意大利沃土(1715—1759)

这一宗教并不反对享乐,它配合着意大利人的个性与意大利的气候,以达到和平境界。狂欢节里,它允许适度的放纵,但它的教义极力维护婚姻与家庭制度,而且反对女人的轻信和男人的幻想。知识阶级的女孩子,年纪轻轻——有早在5岁时——即被送到修女院,主要为道德的约束监督而并非接受教育。只有在女方嫁妆筹集妥当后,这个让人企盼的结果才被宣布,受女方家长或监护人认许的求婚者才准备迎亲。假如我们相信卡萨诺瓦的话,偶尔,情欲强烈的修女可能避开女修道院院长的耳目——或女修道院院长避开其修女们的注意——在黄昏与清晨之间另寻方法去约会色欲强烈的男性。但这总是少有的,而且是危险的胡作非为,关于修道者的私德我们不宜多说。

一般未婚男性,如果尚未诱引到妻子,则去狎妓。凯吕斯伯爵估计1714年那不勒斯15万人口中妓女即占有8000人之多,在米兰,布罗塞斯发现“在公共广场里行走一步即可碰见淫媒者,能提供你希望的任一肤色或国籍的女人;但你要知道结果并不如承诺那么美妙”。在罗马,妓女被逐出教堂和公共集会所,并禁止在圣诞节、封斋节、星期日或假日里出卖色相。

已婚妇女的柔情受到抑制,这成为她们最大的苦痛,对她们在监督下消逝的青春及不能选择自己的终身伴侣进行的补偿,是纵容男女之间的暧昧行为,及采取侍从骑士的传统,这种情人的风俗是从西班牙传入的。在丈夫同意她和情人外出的情况下,允许已婚妇女接受“服务的绅士”(Serving Gentleman)陪伴共进晚餐,同去剧院,参加社交活动,但很少同床。有好些丈夫为他们的妻子选择这种侍从骑士,以防止发生不正当的爱情。卡萨诺瓦回忆录的广泛流传,及习惯于法国式放纵的法国旅行者的快速报道,使意大利的不道德在外国人的脑海中被夸大了。意大利虽泛滥着暴力犯罪和色情犯罪,但意大利人地地道道是孝顺的子女、善妒的丈夫、勤劳的妻子和慈爱的父母,他们过着团圆美满的家庭生活,他们以尊严、健谈和欢愉来面对婚姻及为人父母遭遇的难题。

妇女教育不受鼓励,许多男人认为识字危及贞操。少数年幼的女孩在修女院中接受阅读、写作、刺绣、服饰和仪态的指导。然而也听说受过良好教育的妇女主持沙龙,在沙龙里,她们自由自在地与作家、艺术家和企业家男士交谈。在巴勒莫,安娜·珍蒂莱(Anna Gentile)将伏尔泰的作品翻译成优美的意大利散文,出版了伏尔泰的《哲学书简》,勇敢地保卫着法国哲学家爱尔维修的非宗教道德观。在米兰,布罗塞斯聆听年仅20岁的阿涅西用拉丁语演说水力学。她学过希腊文、希伯来文、法文和英文,并写了圆锥面和分析几何学的论文。在博洛尼亚大学,马佐利尼夫人教授解剖学,而坦布罗尼夫人教授希腊文。在同一所大学,巴希21岁时获得了哲学博士(1732年)学位,不久因其博学而荣膺教授职位。她演说牛顿的光学,并撰写物理学论文。她还为丈夫生了12个孩子,并亲自教育他们。

大部分男女都不识字,而无社会傲气,如果一个乡村青年显出灵活而渴望的心智时,教士会想出某种方法教育他。在城市里,各种不同的宗教团体开办了学校,在意大利的耶稣会会员拥有许多学院,威尼斯有6所,米兰有7所,热那亚有6所,皮德蒙特有10所,西西里有29所,而在那不勒斯王国和教皇国尚有许多所。都灵、热那亚、米兰、帕维亚、比萨、佛罗伦萨、博洛尼亚、帕多瓦、罗马、那不勒斯、巴勒莫等地皆有大学,此等学校皆在天主教教会的控制下,但其教授阵容中有很多非教会人士,老师与学生们一样宣誓,不教、不读、不说和不做任何违反罗马教会的书籍与事情。卡萨诺瓦在帕多瓦曾说:“威尼斯政府付给名教授高薪,并给予学生绝对自由以听取他们的功课和演说,或依其喜爱而不去听讲。”

此外,意大利人的心智受到以专门研究文学、科学或艺术为宗旨,而且不受教士控制的学术机构的鼓舞,其中著名的领导机构为田园学院(Arcadian Academy),此后它衰败了。有许多公共图书馆,如米兰美丽的芬芳阁书库,或佛罗伦萨的玛格里亚图书馆。而且有很多私人图书馆,如威尼斯的皮萨尼图书馆,每星期在指定的日子里对大众开放。布罗塞斯报告说,意大利图书馆较法国图书馆更被人经常而热诚地使用。此外,尚有各种学术性的、文学的或幽默的定期刊物。泽诺和希皮奥内·马费伊在1710年出版的《意大利文学季刊》(Giornale dei Letterati d’Italia)是欧洲学术水平最高、最受重视的杂志之一。

总之,意大利正享受着活跃的知识生活。诗人众多,整日吟诗题词,空气中洋溢着抒情诗,回荡着古诗人彼特拉克的韵律,即兴诗人们在促请下灵感泉涌、诗兴大发。但除了阿尔菲耶里(Alfieri)外,本世纪并无其他伟大诗人。威尼斯、维琴察、热那亚、都灵、米兰、佛罗伦萨、帕多瓦、那不勒斯、罗马等地皆有剧院。艺术精英们和一般平民走进这个秀丽的建筑物,一边交谈并互送秋波,一边观赏歌剧和戏剧。这里也有伟大学者如马费伊,勤奋历史学家如穆拉托里(Muratori),不久也将有一些伟大的科学家。在监督之下产生的稍嫌造作的文化,过分拘于礼仪风貌而丧失了勇敢豪迈的气概。

即使如此,仍有阵阵异端邪说之风掠过阿尔卑斯山或海洋朝着意大利吹来。一些外国人——主要是拥护英王詹姆士二世的英国人(Jacobite Englishmen),从1730年起在热那亚、佛罗伦萨、罗马和那不勒斯建立了趋向自然神论的兄弟会。教皇克莱门特十二世和本尼狄克特十四世对其加以责难,但其吸引了众多信徒,特别是贵族,偶尔也有教士。孟德斯鸠、伏尔泰、雷纳尔、马布利、孔迪亚克、爱尔维修、霍尔巴赫、拉梅特里等人的著作都输入意大利,法文版的《百科全书》在卢卡、里沃纳、帕多瓦等地出版。启蒙运动以温和的程度及以适合能读法文的人的方式,到达了意大利。但意大利人深思熟虑,而且大部分很满足地抑制了哲学,其嗜好和技巧表现在艺术、诗文或音乐的创作和欣赏力上。一种可以触知或可见、可闻之美,对从未确定能够取悦人的难以理解的真理,似乎更适合诠释。其引吭高歌时,却任世界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