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心智?-拿破仑时代的科学与哲学

时间:2023-10-25 23:19:02关键词:拿破仑时代的科学与哲学

心理学家一度认为心完全无自主的意志,只会对内在和外在的感觉做机械性的反应。他们和拉马克采取了一致的立场,强调生物的反应具有自主需要和努力的成分。这时科学和哲学的界线仍然不十分鲜明,因此这些内心的探险家喜欢使用“哲学”一词来总括他们的研究成果。当然,如以科学的方法——如特定的假说、仔细的观察、控制情况下的实验,以数学的模式表现求得的结论——来研究心灵和意识,则这些科学研究成果的“总论”应该也可以称作哲学,不过这个定义当时还未为人提倡。19世纪早期的心理学家自称为哲学家,因为他们是对科学无法探悉的事物做一尝试性的论说。

虽然拿破仑不喜欢“理论家”,但研究院教授的哲学和心理学,20年来仍是他们的天下。在那里拿破仑最讨厌的人是特拉西,他在拿破仑帝国时代传递了孔狄亚克感觉论的火把。1789年,他成为三级会议的代表,因而也参与撰写新宪法的工作。但1793年,眼见暴民的粗暴,眼见公安委员会的恐怖作风,他十分厌恶,从此便自政治退隐入哲学。在欧特伊郊区,他加入了簇拥在美丽的爱尔维修夫人身旁的小团体。他在这里受了孔多塞和卡巴尼斯偏激思想的影响。后来他成为研究院院士,并在研究心理学和哲学的领域中成了领导人物。

1801年至1815年,特拉西出版了《观念学的要素》一书。特拉西为观念所下的定义是:以孔狄亚克的感觉论为基础来研究观念,即主张所有的观念由感官的印象而来。他承认,如果用此学说来解释一般或抽象的观念,如美德、宗教、美或人,似乎有困难。即使研究这些观念,我们仍然必须“仔细追溯造成这些抽象观念的原始概念,我们仍然可以找出这些抽象观念根源的感觉”。特拉西认为,这种客观的研究将可取代形而上学,结束康德的时代。如果用这种方法仍然无法求得确定的结论,“那么,我们应该等待,不要妄下判断,我们应该拒绝解释任何我们没有真正了解的现象”。这种强硬的不可知论观点,使正在与教廷协商的不可知论者拿破仑大为不快。特拉西并未因此却步不前,他进一步将观念学(心理学)划入生物学的范围内。特拉西把“意识”解释为感官的感觉,“判断”为对事物之间关系的感觉,“意志”是“欲望”的感觉。唯心主义哲学家反驳说:并无法完全依赖感官,来证实外在世界的存在。他也承认:光依靠视觉、听觉、味觉的确无法完全认知外在的世界,但我们尚可借味觉、外物抗力给我们的感觉和动作的感觉,来体验到外界的存在。正如约翰逊博士所说的,我们只要踢踢石头,便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1803年,拿破仑开始大加压制研究院。特拉西找不到讲台,也找不到出版商。因为得不到出版《评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一书的许可,他只好将草稿寄给当时的美国总统杰斐逊。杰斐逊请人翻译了这,并于1811年匿名出版。特拉西活到82岁时,还出版了《论爱》(De l’Amour,1826年),为老年平添不少光彩。

何为心智?-拿破仑时代的科学与哲学

比朗以诠释感觉论开始了哲学生涯。他因文笔深奥晦涩而闻名遐迩。 他以军人始,而以神秘主义者终。1784年,他加入路易的禁卫军。1789年10月5日和6日,他还参与了在凡尔赛宫保卫国王和王后的行动,抵御包围的“吃人般的娘子军”。然后,忍受不住革命时期的恐怖气氛,他回到贝尔热拉克(Bergerac)附近的家中。1809年,他被选入立法院。1813年,他曾反对拿破仑的复辟,在路易十八的内阁里出任财政大臣。他的著作只是他政治生活里的“旁白”,但由于他的著作,他成为法国当时哲学界公认的领袖。

他以赢得1802年研究院主办的论文竞赛首奖一夕成名。他的论文《习惯和思想机能的影响》似乎追随孔狄亚克的感觉论,甚至和特拉西的生理心理学相似。他写道:“人类对事物的了解和认知不过是中枢器官的习惯和反应综合而成。”他认为“每一感觉和印象都和脑中某块肌肉的活动配合”。可是,他逐渐脱离了心即为感官感觉的总和的观念。他觉得由人表现的专心和意志力,可以看出在心智活动中有一种主动和自发的成分,这不是仅以“感觉”就可以解释的。

1805年,他出版了《论心智的要素》。此书主旨和拿破仑恢复宗教的措施和心意互相呼应,他因此离开观念学家的立场更遥远了。比朗由人类表现的意志力和努力来看,他认为精神不只是感官被动地、机械地反应作用,自我应是主动积极、充满意志力的。意志和自我应为一物。(1819年,叔本华也强调意志,此主张在法国哲学中继续发扬光大,而由柏格森哲学集其大成。)比朗认为:决定人类行为的诸因素加上了主动的意志力,人才能“自由地”行动,否则人将只是可笑的自动机器而已。这种内在的力量自成一精神的实体,并非只是由感觉或记忆组合而成。这种内在的力量并没有物质或空间的成分。比朗申论道:其实所有的力量都是不具形体的,只有在对自我意志的体验中感到他们的存在。后来莱布尼茨由此论点进一步认为宇宙由无数单子组成,每个单子自成一种力量。意志、自我的重心,互相争战不已。

比朗过着政治和哲学双重的生活,加上每周在研究院参与居维叶、鲁瓦耶·科拉尔、安培、基佐、库辛热烈的学术讨论。或许这样的生活太劳累了,他的健康逐渐衰落,不久就面临了短短58年的生命终点。他由疲劳心志的哲学思考转向宁静的宗教信仰,最后皈依了助他超脱人世苦海的神秘主义。他曾说,人应从感官为主的兽性阶段,进步至有自觉自发意志的人性阶段,最后在上帝的爱和体认中忘怀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