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运动与理性

时间:2023-11-30 12:39:01

除了肯定自由、肯定平等,启蒙运动还肯定理性。说到理性,就不得不提康德的那句名言:“敢于知道!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的座右铭。”康德的这句话,关键词除了“理性”,还有“勇气”。有时候我问布谷问题,当她吃不准答案的时候,就会开始变得犹豫,然后小声地跟我说:“爸爸,我不知道。”布谷的犹豫是可以被接受的,因为她的理性尚不完备,她还需要别人的引导,才能慢慢学会运用自己的理性。但是,当康德说“敢于运用你的理智”时,指的不是布谷这样的未成年人,而是每一个理性能力已经得到充分发展,但却仍然不敢使用理性的成年人。康德说:

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

启蒙运动与理性

借用彼得·盖伊在《启蒙时代》这本的话说,18世纪是一个人类“重振勇气”的世纪:“这是一个神秘主义没落的世纪,一个对生活越来越怀有希望、对人力越来越充满信心的世纪,一个执着于探索和批判的世纪,一个关注社会改革的世纪,一个世俗主义日益抬头、冒险之风日益盛行的世纪。”

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因为在此之前的一千多年里,整个欧洲都笼罩在宗教和神秘主义的氛围中。在我小的时候,常常会把宗教、神话和迷信这几个词放在一块说,比如“宗教迷信”。那么什么叫作“迷信”呢?简单说就是“错误地相信某物是高贵的、超俗的,或者崇高的”。这种错误的相信可以体现在宗教、艺术、政治和历史等各个方面。启蒙运动归根结底就是一场颠覆一切迷信的运动,正如康德所说:“摆脱迷信就是启蒙。”

怎样才能摆脱迷信?简单说,就是把“看似高等的东西(当作)仅仅是低等事物的一个特例”。换言之,摆脱迷信的方式就是“在崇高中发现了寻常,把神圣还原到了平凡,或者证明高贵者并不值得尊敬”。《圣经》中记载过很多耶稣的神迹,比方说把水变成酒,在海面上行走,等等,可是如果我们用魔术来解释把水变成酒,或者当看到“在海面上行走”的时候,联想起铁掌水上漂裘千仞的孪生兄弟裘千丈,那么这些神迹就变成了骗人的把戏。

这是一种剥落“金身”、暴露泥胎的暴力解释法。它几乎必然地导致拒绝崇高、解构神圣的结果。恩格斯曾经高度评价启蒙运动,他说,启蒙运动“不承认任何外界的权威,不管这种权威是什么样的。宗教、自然观、社会、国家制度,一切都受到了最无情的批判;一切都必须在理性的法庭面前为自己的存在做辩护或者放弃存在的权利。思维的悟性成了衡量一切的唯一尺度”。

可是在反对者看来,启蒙运动在反对一切权威和一切成见的同时,自身却立足于一个“根本的成见”,那就是一个“反对成见本身的成见”。事实上,从恩格斯的那段话中可以看出,启蒙运动者在反对迷信的过程中存在着三个阶段:起初人们反对一切“错误地相信”,接着人们有意无意地删去了错误二字,开始反对一切“相信”,最后人们重新建立起新的迷信。也就是说,启蒙在破除迷信的过程中自身成了迷信,在消解神话的过程中自身成了神话,在很多反对者看来,这恰恰体现出人类理性的独断专横和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