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日本的思想与艺术-版画

时间:2023-10-21 01:59:02关键词:古代日本的思想与艺术

日本艺术的许多形式在本国地位不高,如果想以其中某种形式而将日本的艺术传入西方,使人人广泛地知晓并且产生影响,那简直是历史上的笑话。雕刻的艺术,随佛教传入日本,500年之后,大约是18世纪的中叶,这种艺术就表现在书籍的插图中以及人民的日常生活里。古老的题材与方法已丧失了新奇与有趣的特性,因为人们一向被灌输了一些佛教的圣僧、中国的哲人、呆然作冥思状的禽兽、单调毫无生气的花卉等教条,而逐渐崛起的新兴阶级认为艺术应该反映他们周遭的事与物,于是迎合这种看法与需求的艺术家就应运而生。由于作画需要漫长的时间与昂贵的费用,同时,画成之后也只有一幅可供欣赏,因此新的艺术家就利用雕刻的技术来达成艺术上的目的。他们为了符合庶民顾客的需要,将绘画镌刻在木头上,通过版模,印行了无数廉价的印刷品。早期的这些印刷品是用手工着色的。1740年左右,有三种模版,一种是不着色的,一种是略着玫瑰色的,第三种却是全绿的。印制时,每张纸依次从这三种模版上过一遍。终于在1764年,春信(Harunobu)首创了多色画的印刷术,为北斋(Hokusai)与广重(Hiroshige)生动的素描写生画铺路,给予当时毫无文化生气、寻求新奇的欧美人士以一种启发与刺激,也因此诞生了浮世绘(Ukiyoye)派的“现世之画”。

在日本,首先将毫无官衔的庶民作为艺术创作的题材的,并不是这些新派的画家。17世纪的早期岩佐又兵卫(Iwasa Matabei)在一套有6幅版画的屏风上,雕绘了庶民生活中仕女孩童悠然不受拘束的闲态,而令武士贵族阶级震惊不已。这幅雕画屏风曾于1900年由日本政府遴送巴黎展览。当时在航程中投了保险1.5万美元。1660年左右,菱川诸信(Hishikawa Moronobu),一名京都的服装设计师,最先创设了模版的版画,也首先印刷书籍中的插图,后来印制的巨幅版画散播民间,有如今日的图画明信片。1687年,大阪剧院的海报设计家杜留久处元(Toru Kujomoto)迁居江户,教导浮世绘派的人,告诉他们如果印刷当红演员的画像,必将获利更多。而后,这一派新兴的艺术家更进一步从舞台扩展到吉原(Yoshiwara)的妓院,使无数羸弱的国色天香尝获到永恒不灭的滋味——为她们作版画印刷。裸露的乳房与光滑的肢体,带着娇羞作态状,毫无顾忌地迈入一向以宗教、哲学为圣地的日本绘画。

18世纪中叶,这种蓬勃发展的艺术杰作纷纷问世。春信借用许多版模印制了12到15种颜色的印刷品,并对他自己在舞台上所印制的早期画品颇多自责。而以典型的日本风味绘印了属于年轻人的欢乐、优美的世界。清长(Kiyonaga)在这一派里可以说达到了艺术的巅峰,将色彩与线条轮廓注入了当时尚未创立的贵妇人物画。写乐(Sharaku)献身于版画印刷仅有两年,他绘印了47个浪人的肖像。他有许多画尖酸刻薄地讥讽舞台上的明星,这短暂的两年使他登峰造极。歌麿是才华横溢的天才,专精于线画与图案。穷其一生,从昆虫乃至娼妓,无不雕镂刻绘。他有半生时光是在吉原消磨掉的,沉湎于声色之乐及工作之中,后来,在1804年因镌刻了丰臣秀吉将军及其5名妾姬的画而获罪,饱尝了一年的铁窗滋味。歌麿厌倦常人那种拘谨的态度,因此,在他为高尚有礼的妇女写生作画时,故意把她们画得像鬼魂般纤细,偏着的头,细长而歪斜的眼睛,拉长的脸庞,加上一幅神秘怪异的身躯,飘飞的杂色的长袍。这种颓唐堕落的嗜好,使得高尚的艺术风格增加了古怪矫饰的特性,而导致浮世绘派的腐化衰败。此后,尚有两位最闻名的大师,使这一派的生命苟延了半个世纪。

自称为“有绘画狂热症的老人”的北斋,享寿90年,却为自己大器之晚成与生命的短暂而哀伤:

古代日本的思想与艺术-版画

当我6岁的时候,有一股要描绘各种不同事物的奇怪念头,终日缠绕着我。等到15岁那年,我已描绘出许多可以出版的作品,但无一件是我满意的。绘画在我70岁时才真正开始。现在已到75岁了,对于大自然的鉴赏力与日俱增。我盼望80岁时,对自然景物的直觉有所心得,以便能于90岁时有更大的发展,等到100岁我即可宣告我的直觉完完全全是属于艺术家的眼光。能否让我过110岁年月呢?我渴望真正的领悟能从我的画笔中充分流露大自然的美……我请求那些与我同样长寿的人,届时可知我是否履行诺言。(此论作于75岁,以前名为北斋,现已改称为“有绘画狂热症的老人”。)

北斋跟大部分的浮世绘派的艺术家一样,出生于艺匠世家,父亲为造镜匠。早年曾拜艺术家春草(Shunso)为师,在其家中当学徒。后来因作品别出心裁,遭师驱逐,只好回家过着贫困坎坷的生活。无法靠绘画为生,以叫卖食物与历书度日。不久,房子又惨遭焚毁,他只能吟《牧歌》一首以抒伤怀,意为:“眼看他,楼焚了,回顾落花,依然自我。”他89岁那年始为死神所光顾,万般无奈地离此人世。曾说:“若上天再假我十年,我终能成一大画师。”

他死后留下3万幅画,分装500大卷。他生前醉心于大自然的艺术生涯,一再地描绘他所喜爱的名山、泉石、溪流、小桥、瀑布与大海。北斋所画的《高士山川六景》问世后,他兴犹未尽,如佛教传说中所描述的高僧一般, 又回到这座“神圣之山”的山麓,完成了《富士山百景》的名画。在《诗人的画像》的丛画中,其题材返回到日本艺术中较崇高的那一部分,其中有幅李白在庐山飞瀑与山壑之间的画。而在1812年,他开始发行有15卷之多,名为“漫画”的画册,是一部细腻刻画庶民实际生活细节的画本,幽默中带有讥讽,诙谐中透露其鄙俗。大笔挥洒,随心所欲而不着雕饰,每月作画十数件,将日本庶民的每一部分巨细靡遗地描述出来。因其画笔的扰乱及画意的通俗,北斋颇为当时日本画界与评家所歧视,如同美国评论家之鄙视惠特曼一般。在他死后,邻人才从其陋室中的作品里,发现了他这位伟大神奇的人物,如惠斯勒身后被追认为西班牙自委拉斯开兹以后最伟大的画家一般。

在西方不甚闻名,而在东方颇受尊崇的是浮世绘派最后期的伟大人物安藤广重(Hiroshige)。数以万计的印刷物显示出他的画作中,日本的风景画较诸北斋的作品更加忠实,而其艺术上的才华,几使他跃为日本最伟大的风景画家。北斋在面临大自然时,不是在描绘景色,而是依据其个人的想象,在勾绘虚空的幻景;而广重热爱世界上各种不同的景象,并对它们作忠实的描绘,其所描绘的景物与轮廓之逼真使旅人游客激赏不已。1830年前后,他开始起程沿东海道而行,这条海道即日后京都与东京的通道。他和诗人骚客一样,不急于赶路,而怡情陶醉于沿途的景色。当他走完这段旅程后,聚集沿途所见景物的印象,完成他著名的杰作——《东海道五十三胜景》(1834年)。他嗜绘雨景与夜色的各种形貌,在这方面唯一能超越他的,是惠斯勒的夜景画。广重热爱富士山,为它画了《三十六景》;他也同样热爱故乡东京,谢世前不久完成了《江户百景》的伟构。他享年不如北斋长久,但其画作在内容上闪烁着更为智识的光辉:

我将画笔掷留在阿祖玛(Azuma)

起程前往神圣的极乐西方,

去探访彼界那闻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