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中心说

时间:2024-06-27 14:44:06

萨特雅吉特·达斯(Satyajit Das):金融专家,主要研究衍生工具和风险管理,著有《极限金钱》(Extreme Money)。

人类中心说

视差(Parallax)描述了观察者位置的改变所引起的移动物体方向的明显变化。在埃舍尔(M.C.Escher)的图像作品面前,人类的感官会受到欺骗,而一些极不可能的事物都在错觉中变得可信。

虽然没有一个严谨的科学定理可以证明“人类中心说”(即通过人类独有的视角对现实进行评价),但它已深深植根于我们的科学和文化中了。不过我们要是想提高知识水平,就必须放弃人类中心说,或者至少承认它的存在。

人类中心说的限制来自人类认知的自然约束和某种特定的心理态度。人类需要特殊的能力、内在的态度、价值观以及塑造探究能力和理解力的信仰体系。

通过进化,人的意识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物理和生化结构,它塑造了人类的思维过程。人类的认知系统决定了我们的推理能力和知识水平。语言、逻辑、数学、抽象思维、文化信仰、历史和记忆共同创造了一个特殊的人类参考框架,这个框架可能限制了我们的认知和理解。

也许世界上还存在其他形式的生命和智慧。海洋已经向我们展示了那些生活在海底热泉附近的、永远见不到阳光的生物。不以碳元素为基础的生命形式也是有可能存在的。这种完全颠覆了以往认知框架的、全然不同的知识不容小觑。

一列火车在铁轨上运行,铁轨决定了火车运行的方向和终点站,同样地,进化把人类塑造成什么样,也就决定了人类知识的界限在哪里。

最初,知识的出现是因为人类要掌控自然环境以满足生理需求(即生存和繁殖),进而应对未知的事物和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迷信、宗教、科学以及其他信仰体系的演变都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求。在18世纪,世界上出现了新的科学方法的模型、理性论述、个人自由以及个人责任等新思想,它们逐渐取代了中世纪的贵族和神权系统。但这并没有改变人类基本的内在驱动力。知识同样受到人为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包括恐惧、贪婪、野心、服从、部落勾结、利他主义和嫉妒,还有复杂的权力关系和人际交往的群体动力学等。行为科学已经阐述了人类思维中存在的固有偏见。

理解作用于生物和态度的约束之中。正如尼采所说:“每一种哲学的背后都隐藏着另一种哲学,每一个意见的后面都隐藏着另一个意见,每一个字都是一张面具。”我们对基本问题的理解仍然有限。关于宇宙本质和宇宙起源的学说颇受争议,关于物质来源及物质性质与能量的学说也是如此,有关生命的起源和进化的问题同样没有得到解决。拒绝接受新的思想会制约知识的发展。科学进步的历史总是伴随着一连串的争论,比如非地心宇宙说、大陆漂移说、进化论、量子力学和气候变化理论。

然而矛盾的是,科学似乎也有其内在的限制。量子物理学就像是一个套一个的俄罗斯套娃那样,有一连串无休止的、看似无穷可分的颗粒。德国物理学家海森堡的“不确定性原理”假设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始终是不完整的、不确定的,并且具有高度偶然性。美国数学家哥德尔(Kurt G?del)的“不完全性定理”,除了拥有最简单公理系统的计算外,其数理逻辑几乎全都有内部局限性。实验和测试研究法是有缺陷的,模型预测法也往往令人感到不满。正如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Nassim Nicholas Taleb)所观察到的:“你可以利用方程权重伪装实验结果,但因为根本不存在完全受控制的实验,所以没有人能揭穿你。”

挑战人类中心说并不意味着放弃科学和理性思维,也并不意味着要回归原始的宗教教条,并相信有救世主或相信模糊不清的神秘主义。超越人类中心说可能会产生新的观点,扩大人类知识的范围;会使人类更清晰地思考,衡量不同的观点;会鼓励那些超出一般范畴的经验和思想的可能性;甚至还会让人类更好地理解自己生存的地方,理解自然内外的秩序。

正如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所写:“天地之大,比你所能梦想到的多出更多。”但是,基础生物学可能不允许更改人类的参考框架。虽然人类在宇宙面前偶尔会觉得卑微,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类仍然痴迷于这样一个观点:人类是发展进化的最高点。但马克·吐温在《来自地球的信》(Letters from the Earth)中曾有这样的描述:“他为人感到骄傲,人是他最棒的发明,人是他的宠物。”

在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中,已故的英国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将地球描绘成一台强大的计算机,人类是这台计算机的生物部件,地球上的一切都是具有超高智慧的外星人为了回答“关于宇宙和生命的终极问题”而设计的。到目前为止,对这个古怪的问题,科学界仍然没有得出任何可以反驳它的结论。

人类中心说提醒我们,人类存在一个极限,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超越它。剑桥大学宇宙学和天体物理学的名誉教授马丁·里斯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人类经历了将近40亿年的进化,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很多人倾向于认为人类已经到达了进化的最高点。然而,我们的太阳,其运行的时间至今都还不到它寿命的一半。太阳的灭亡距今还有大约60亿年,应该不会有人类看到这一天了。而那时候地球上存在的任何生物,应该都是和人类一样,是从细菌或变形虫进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