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事变-大清王朝

时间:2024-01-10 09:53:06

天京事变

太平天国于咸丰三年(1853年,癸好三年)建都天京以后,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同清王朝展开了全面的斗争,并取得重大胜利。与此同时,起义队伍内部的各种矛盾和弱点也随之潜滋暗长,越来越明显地暴露出来,到咸丰六年(1856年,丙辰六年),终于爆发了关系到太平天国命运的天京事变。

太平天国仍然是旧式农民战争,它引导千百万农民对封建统治展开猛烈反击,但没有,也不可能彻底变革封建制度,这就使革命队伍内部的种种矛盾无法得到正确处理。事变正是起由于领导集团矛盾的激化。首先是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矛盾。在宗教方面,洪秀全是拜上帝教的创建者,是天父上帝次子,耶稣之弟,上帝派到凡间的“太平真主”;在政治方面,洪秀全是太平天国的最高统治者,是天王。而杨秀清早在金田起义前已取得代天父传言的权力,永安封王建制时又获军队统帅权,建都天京后,进一步控制了政权。这种二元体制就埋下了洪、杨矛盾的祸根。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全面继承了封建的君主制、等级制和世袭制,原本“寝食必具,情同骨肉”的兄弟关系,为名分各异的君臣关系所取代。从天王到普通士兵之间等级繁复,体制严格,不许逾越。例如乘轿一项,照规定:天王轿夫六十四人,东王轿夫四十八人,依次递减,至两司马还有轿夫四人。高级官员出行,下级官员或兵士必须回避或跪在道旁,否则格杀勿论。在此体制下,领导集团成员追求权力、名位和贪图享乐的思想日益滋长起来。太平天国在天京定都伊始,太平军尚在城外与清军鏖战,洪秀全即动用大批劳力,将清朝两江总督衙门扩建为“雕琢精巧、金碧辉煌”的天王府。他深居宫中,安享帝王之乐,同时又利用宗教神学来巩固自己的最高统治地位。他数日出一诏书,或作一诗发出贴于照壁,利用宗教神学,宣扬自己是“真命天子”,是天下“万民之主”,理应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可是,掌握军政大权的杨秀清,却“自恃功高,一切专擅”,“威风张扬,不知自忌”,天朝所有军政大事都是先在东府商妥,然后会奏天王批准;东王府实际成了天朝的最高主宰。他擅立威福,对韦昌辉、石达开等起义有功将领,设法予以压制苛责,甚至“每谎称天父下凡附体,令秀全跪其前”,“数其罪而杖责之”,他如此飞扬跋扈,目的在于迫使天王和高级将领无条件地屈服,为夺取最高统治权铺平道路。这样做,不仅加剧了洪、杨之间的矛盾,而且也激化了杨秀清与韦昌辉、石达开之间尤其是杨、韦之间的矛盾。

天京事变-大清王朝

韦昌辉是金田村富户,读书识字,小有才气。金田起义,他捐出全部家产,阖族从军,后统兵作战,对太平天国有重大贡献,成为仅次于洪、杨的第三号人物。杨秀清要扩大个人权势,不能不顾忌和打击韦昌辉。在东王压抑下,性情奸诈的韦昌辉则采取晦之计,明里百般诌媚,据载:杨秀清“舆至则扶以迎,论事不三四语,必跪谢曰:‘非四兄教导,小弟肚肠嫩,几不知此’,浔州乡语,犹言学问浅也。”其兄与东王妾兄争房产,东王大怒,欲杀其兄,特交韦昌辉议罪,韦为讨好杨,竟“请以五马分尸,谓非如此,不足以警众”。但实际上则“心怒不息”,等待时机,窃夺其权。

太平天国领导集团内部矛盾的激化,终于导致了天京事变的爆发。

咸丰六年七月十五日(1856年8月15日,丙辰六年七月九日),即清江南大营主帅钦差大臣向荣死后第六天,杨秀清假借天父下凡附体,召洪秀全到东王府,谓曰:“尔与东王均为我子,东王有咐大功劳,何止称九千岁?”秀全答曰:“东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杨又曰:“东世子岂止是千岁?”秀全答臼:“东王即万岁,世子即便是万岁,且世代皆万岁。”面对杨秀清的威逼,洪秀全一面以拖延来应付,佯允以八月二十五日(9月23日,八月十七日),杨秀清生日时举行正式封典,一面密召在江西督师的北王韦昌辉、湖北督师的翼王石达开、金坛督师的燕王秦日纲,速回天京诛杀杨秀清。秦日纲首先抵京,接着韦昌辉于八月三日(9月1日,七月二十六日)夜率兵三千秘密赶回天京,并会同秦日纲指挥队伍迅速而严密地占据城内要津,然后对东王府发动突然袭击。杨秀清及其家属、扈从猝不及防,于四日(2日,二十七日)凌晨均被韦昌辉杀害。当日,洪秀全下诏,贬杨秀清为“东孽”“宣布他窃据神器,妄称万岁,已遭天殛”的罪状。为彻底肃清“东党余孽”,韦昌辉等人在洪秀全默许下,又“定下一条阴谋”:六日(4日,二十九日)上午,洪秀全下诏,“谴责”韦、秦杀人太多,令受鞭刑四百;同时宣称东王逆谋是白天泄露,余党一概赦宥不问。东王部下五千余人不知是诈,遵命前往观刑时,全部被韦、秦预先部署的伏兵杀害。

天京事变-大清王朝

青花瓶八月中旬(9月中旬,八月上旬),石达开从武昌赶回天京,目睹城中惨相,深感问题严重,即婉言劝谏韦昌辉息兵止杀,指出:“东孽罪当诛,其下何罪,何得尽戳?无乃自戕手足,倘官军万一知之,乘我之危,将何以御?”昌辉闻此大怒,反石达开:“汝将亦党东孽,共图报仇杀我乎?”且顿起杀害石达开之意。达开见状,连夜缒城逃往安庆。韦昌辉捕石不得,竟将其家人全行杀害。石达开飞檄皖、赣、鄂三省太平军,向芜湖、宁国一带集中,以回师靖难。十月十一日(11月8日、十月二日),石达开率军四万余人自安庆渡江至泾县,进向宁国,起兵讨韦,“上奏于天王,要求韦昌辉之头”,否则“即班师回朝,攻灭天京”。时韦昌辉独霸军政全权,一面派秦日纲率军抵御石达开的进攻,一面在天京继续扩大事态,“不分青白,乱杀文武大小男女”。据说前后两个月,遭韦昌辉杀害的太平军将士达两万余人,老弱妇孺亦未能幸免。对此,天京军民极为愤慨。由于石达开大兵压境和朝内群起反韦,洪秀全下令诛除韦昌辉、秦日纲及其同伙二百余人。长达两月之久的天京变乱至此平息。

韦昌辉伏诛后,石达开于十一月一日(11月28日,十月二十二日)前后回到天京。石达开文武兼资,仁义素孚,深受太平天国军民的拥戴。这次起兵靖难归来,“众人欢悦”,合朝文武同举他“提理政务”,推其为“义王”;洪秀全加封他为“电师通军主将义王”。石达开在面临武昌失守,在敌水师直逼九江的严峻形势下,军事上采取攻守兼施的战略:东线坚守句容、溧水;西线坚守九江以下各据点,确保长江水道;西南坚守江西、皖鄂边境大别山区,则以豫天侯陈玉成、地官副丞相李秀成为统帅,实行进攻。自咸丰六年十一月十六日至七年二月二十三日(1856年1月11日至1857年3月18日,丙辰六年十二月五日至丁巳七年二月十日),太平军在陈玉成、李秀成指挥下,先后攻克安徽的无为、庐江、桐城、舒城、六安、正阳关、霍邱。四月四日(4月27日,三月二十日),陈玉成率军攻占英山,进屯太湖。十九日(5月12日,四月四日),陈玉成部分道进入湖北,相继攻占鄂东黄梅、广济、蕲水、蕲州、罗田,威胁武昌。在坚守方面,除少数据点被清军攻占外,军事重镇如九江、瑞州、临江、抚州、吉安、句容、溧水等地,均为太平军所占有。

然而,正当太平天国在军事上出现新气象之际,在政治上却又爆发了新危机。洪秀全经杨韦事件之后,对非洪姓重臣深怀戒心,尤惧石达开权力过大,于己不利。因此,他虽任命石达开为“通军主将”,“提理政务”,却不予军师名号,且“不授以兵事,留城中不使出”。为牵制石达开,洪秀全又封自己的长兄洪仁发为安王,次兄洪仁达为福王;此二人既无才干,又贪鄙固执,毫无威信。面对重重疑忌和挟制排斥,石达开从天京负气出走,于咸丰七年五月十一日(1857年6月2日,丁巳七年四月二十五日)自皖南铜陵渡江,十八日(9日,五月二日)经安徽无为州往安庆,沿途布告军民,将他与洪秀全的矛盾公诸于世。八月十八日(10月5日,八月二十八日),他率十余万太平军精锐,离开安庆,进入江西,走上同太平天国分裂的道路。此后,他统军转战浙江、福建、两湖、云、贵、四川等省,虽多次击败清军,对所经地区的群众起义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但终因孤军作战,力量日益削弱。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七日(1863年3月14日,癸开十三年四月一日),石军进抵大渡河畔之紫打地(今安顺场),遭清军包围。在走投无路、粮草断绝的情况下,石达开致信清四川总督骆秉章,表示愿舍命以安三军。四月二十七日(6月13日,五月一日),石达开与五岁的儿子石定忠自投清营。清军于起解石达开之夜,将其部下两千余人全部屠杀;石本人亦于五月十日(6月25日,五月十三日)在成都殉难。

天京事变和石达开的分裂出走,给太平天国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果。首先搞垮了领导核心。“东王升天,北王亦丧”,“翼王远征,”,前期领导核心只剩下天王洪秀全一人。其次,革命力量受到极大摧残。事变中被杀害的两万多太平军将士,石达开带走的十余万部众,多是久经锻炼的革命骨干力量。这种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从根本上改变了敌我双方的原有态势。事变前,东线太平军正在向丹阳、金坛进军,准备攻取苏、常;西线太平军正在南昌外围和武昌与湘军激战;湘军处于被分割、包围在赣、鄂两地,往来隔绝,互相不能救援的困境中,事变发生后,在东线,扬州、镇江相继失守,清军重建江南、江北大营,天京又被敌军包围;在西线,湘军摆脱困境,卷土重来,接连攻占武昌、九江,进窥安庆,太平军在江西所占有的城邑此时也都为湘军所夺取。这种急转直下的军事形势,使太平天国陷于左支右绌、难以应付的境地。第三,造成思想上的混乱和革命精神的锐减。太平天国前期,拜上帝会的教义曾经是发动和团结群众的精神支柱,广大太平军将士在人人都是兄弟,并力斩邪除妖,建立地上天国的号召下,进行英勇的战斗。这次事变竟是天父之子互相残杀,这就必然使广大群众对上帝的信仰发生动摇,对能否建立人人平等的天国表示怀疑,对革命前途感到忧虑,从而使革命精神大为衰退。在变乱前,太平天国内部由于有共同的信仰,总体上是团结的,士气旺盛,战斗力强;变乱以后,原来的信仰在人们的心目中黯然失色,因而出现了“政涣人散,外合内离”的局面。

总之,天京事变成了太平天国由盛变衰的转折点,太平军被迫从战略进攻转向战略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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