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和异域的文化-建筑与文化

时间:2023-12-02 09:59:04

熟悉的和异域的文化

如果说比起古希腊人来,我们更欣赏异族人和他们的建筑作品,那么,我们也会对属于异域文化的建筑中蕴含的符号加以解读或误读。一座纪念性建筑,如泰姬·玛哈尔陵(图23),就像帕提农神庙一样,根植于它自己的传统之中,了解那些传统也就理解了这座建筑。泰姬·玛哈尔陵是古往今来众多陵墓建筑中的一座,以其无与伦比的华丽、高雅超越了其他陵墓建筑。泰姬·玛哈尔陵的形象已经为全世界的人所熟悉,但是,在世人看到它的形象时,很少有人依据其所在地的文化去解读它。在旅游遍及全球的国际文化中,泰姬·玛哈尔陵是作为整个印度次大陆迷人的异域风情的象征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像悉尼歌剧院被看作是澳大利亚的象征一样。这些形象为全世界的人所熟悉,是旅游文化的一部分。因此,当其他国家的旅游者追寻这些著名景点而来并为这些建筑拍照的时候,他体验到的倒不是面对某种新奇、神秘的东西而产生的对立情绪,相反,他有一种熟识的感觉。拍摄经典的旅游照片(“我来了,正站在埃菲尔铁塔前面”)并不是了解世界建筑的方法——在旅游指南中有更为清楚的照片和更为详实的说明——而是证明他属于能够周游世界的特权精英阶层的一个方法。现在能够到世界的另一端去旅行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而且这样做并没有很大的困难,也不需要出具任何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新闻和思想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更为容易,也更为迅速,因为我们文化中的某些部分已经全球化了。如果我们想对泰姬·玛哈尔陵及其重要性有更多的了解,那么我们就需要对印度北部以及波斯的伊斯兰建筑进行研究,因为泰姬陵的建筑师就来自波斯。如果我们希望更多地了解悉尼歌剧院的建筑形式中蕴含的意义与所具有的重要性,我们在澳大利亚的内陆地区找不到答案,而应该到丹麦,或许应该到地中海地区去寻找答案,因为约翰·伍重曾经在地中海地区为自己建造了一座住宅。文化影响与建筑所在地的关联不尽相同。

熟悉的和异域的文化-建筑与文化

选择勒·柯布西耶为昌迪加尔(图6)的建筑师同样有多种复杂的原因。他不是当地的建筑师,而是一位在西方建筑文化中确立了自己的重要地位的建筑师。他所属的文化从许多方面来说都是远去的殖民国家的文化,而这个新独立的邦希望与这种殖民国家的文化有所区别。通过当地的工人来建成高品位的现代建筑,这个邦显示了自己意欲跻身现代世界的雄心。考虑到旁遮普邦的雄心,如果要修建一座看起来像是新德里的帝国建筑那样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可能就不适当。昌迪加尔的这些设计出自权威的现代主义建筑设计师之手,表明旁遮普邦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若不是前殖民统治者的代表人物(麦克斯韦·弗赖伊[Maxwell Fry]和简·德鲁[Jane Drew])一直在努力说服当局和勒·柯布西耶本人,说只有他才能胜任这项工作,那么,勒·柯布西耶根本就得不到这个设计委托。这是一个后殖民主义特征鲜明的设计,它既能够赢得前殖民地居民的尊敬,大概也能够满足当地社区的需求。昌迪加尔的设计在许多方面完全颠覆了布赖顿皇家亭阁(图3)体现出的我们对印度文化的态度,皇家亭阁表现的印度被幻化成了一个具有异国情调的仙境。而在昌迪加尔,我们看到了印度的形象,或者更具体地说,是旁遮普的形象——一个发挥着重要作用的现代化邦。

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博物馆(Guggenheim Museum, 24图)肯定属于全球性的旅游文化。这座建筑将毕尔巴鄂市变成了一个全世界的人都向往的旅游目的地,从而在改变这个小城市的命运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古根海姆博物馆为毕尔巴鄂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它的造价,虽然这造价看上去相当高。古根海姆博物馆收藏的艺术品如果收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当然也可以看清楚。古根海姆博物馆所属的文化传统中没有多少其所在地——西班牙北部的因素,反而更多地带有洛杉矶——其设计地的许多元素。它的造型是弗兰克·盖里在他那非比寻常的、个性化十足的工作室里发展出来的一组造型中的一部分,显然,这属于盖里自己的个人传统,这一传统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从更广的意义上说,古根海姆博物馆的造型也属于从艺术世界发展而来的前卫传统,这使得它非常适合收藏和陈列前卫艺术作品,我们再一次注意到,这些前卫艺术作品并非本地艺术家之作,而是国际上认可的艺术界明星们的作品。因此,这所博物馆的收藏与美国大城市博物馆收藏的当代艺术藏品有更多的共同点,而与附近地方小镇中的当代艺术藏品的共同点却不多。通过与国际艺术界的全球化文化的交融,毕尔巴鄂才能够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才能够吸引来游客和投资。古根海姆博物馆成功地被两种文化(前卫艺术文化与旅游文化)所接纳,在这两种文化的共同作用下,它才获得了成功。

我们再一次看到,建筑师自己的文化是另一种东西。盖里的创作灵感可能是从将纸板折皱,然后再松散地摆放在一块基址平面之中获得的,但是,将折皱的纸板粘结在一块板上与将一个能够用于展览艺术品的艺术陈列馆建造在西班牙的用地基址上,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一系列技术问题会接踵而至,如果要在建设过程中保证设计思想不受影响,那么,处理这些技术问题时就必须要敏感,而且需要高超的技巧。例如,如果这些造型无法建成,那么就不得不改变造型,因而必须找到建造方法。在这座建筑中,钢骨框架被用来形成基本的形状,然后用可以曲折变形的镀钛板来覆盖钢骨框架。在电子计算机成为工程师日常必备的设施之前,要认真考虑这种建筑是不可能的,因为其中涉及的数学运算太复杂。钢板和钛板没有在工地上切割成型,而是在工厂加工的,因为构件的切割成型在工厂做得更为精确。后来,这些构件被运到施工现场并逐一安装到位就丝毫不足为奇了。古根海姆博物馆的所在地与盖里创造了这一建筑造型的工作室完全不同。他曾经将瓦楞纸板黏结成了一个大的体块而做了一把扶手椅,然后又用链锯进行塑造成型。